葉春好直接搖了頭:“沒用的。有他在小文身邊,我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說到這裡,她抬頭望向了張嘉田:“你當他那個人只是脾氣壞嗎?他那個人是——是——”
她說到了這裡,一時間竟是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而且越是著急,越是沒詞。六神無主的又站了起來,她忽然對張嘉田說道:“二哥,
你記住我的話,將來你要是又見了他,無論他是得意還是落魄,你都不可和他再深交。無論他說了什麼動人的話,你也全不要信——你可以幫他,也可以救他,唯獨不要信他。記住了嗎?”
她忽然說出這麼一篇話來,神情又很嚴肅,倒是讓張嘉田有些緊張:“春好,你看這麼著行不行?我派幾個得力的人,到承德去接小文一趟。咱們的人過去見了小文,就知道小文是真不敢回來,還是雷一鳴搗鬼扣住了他。要不然你天天寫信,這得寫到哪天算完?”
葉春好點了點頭,心裡覺得這個主意也不算高明,不過畢竟是行動起來了,總比自己在家坐著發愁強。
張嘉田要派幾個人去熱河,這訊息讓滿山紅聽見了,立刻主動請纓,然而被張嘉田當場否決,張嘉田告訴她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咱倆是一起從死人堆裡逃出來的,我不能眼看著你再犯傻。你是苦孩子,比我苦得多,好容易有了今天的出息,你就給我好好的玩好好的樂,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你要真是跟他又好上了,你對得起你那些死了的兄弟嗎?”
滿山紅一聳肩膀:“那你再給我個團長噹噹,我上戰場去。”
“不給!別不懂好歹啊!”
滿山紅又一聳肩膀,不以為然的溜了——先前在戰場上,她帶著個名不副實的一個團,很是打過幾個勝仗。可隨著戰事日益激烈,
張嘉田怕她愣頭愣腦的送了命,所以把她調到了直屬軍部的特務連做副連長,儘量的不讓她上前線。滿山紅對於自己是什麼“長”,倒不太在意,反正她現在手下有人有槍,事情來了,她想幹就幹,不想幹便推給正連長。
三言兩語的攆走了滿山紅,張嘉田挑了幾名機靈可靠的人物,讓他們啟程往承德去。哪知就在他們啟程的當天,天氣陡變,北方下起了大暴雪,北上的列車全停了,什麼時候恢復通車,沒人知道。
機靈人物們沒有辦法,只好在天津靜等。如此一直等到了十二月,他們才得以登上了火車。火車行駛得也慢,一路走走停停,等他們到達承德之時,已經將要進入十二月的中旬了。
很順利的,他們見到了雷一鳴,也見到了葉文健。按照張嘉田和葉春好的囑咐,他們一個個都溫柔得如春風一般,見了葉文健,是未語先笑,恨不得把他頂在頭上一路哄回去。然而葉文健低頭坐在雷一鳴身邊,冷著一張臉,只是不說話。
雷一鳴告訴這些人:“我也很希望小文能夠回家去,他姐姐既可以安心,我也少擔一分責任。你們既是來了,正好多勸勸他。”
說完這話,他起身走了,把葉文健獨自留了下來。來者們前後左右的看了個遍,確定周圍再也沒有監督的眼睛了,便急得說道:“葉少爺,令姐在家裡日夜思念著你,你放心,這
回她後悔得了不得,再也不敢逼你讀書了。”
葉文健不看他們,垂頭答道:“我開了春再回去。”
來者心裡著急,臉上含笑:“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不為什麼。”
“我的小少爺,你看,你現在跟我們回去,一路上有人照應著,舒舒服服的,一點累也不用受。等下了火車到了家,令姐見了你,那不知道得高興成什麼樣子。你在家裡輕輕鬆鬆的玩上一些日子,也就到了過年的時候了。在自己的家裡過年,那多舒服自在?再說這兒哪有天津好玩呀?我們臨走的時候,葉小姐還說呢,說這些天讓你受委屈了,這回等你回來了,她要帶你到上海痛痛快快的玩一趟。”
來者認為自己這一番話說出來,只要是個孩子,甭管年紀大小,聽了就必要動心。哪知葉文健耷拉著腦袋,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只說:“請您告訴我姐,我很好,開了春就回去。”
然後他站了起來,對這些人一眼不看,推門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