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之後,便是午後時分,正是一個讓人犯困的時候。張嘉田打著哈欠上了床,身心都很舒適,務必要睡一覺。本打算下午去找雷督理賠禮道歉的,可他軟綿綿的癱在床上,臨時改了主意——明天再去找他吧!明天露面,也不算晚。
張嘉田昨夜幾乎沒閤眼,所以此刻到了家,一睡睡了個昏天黑地,連晚飯都不吃了,要一睡睡進夜裡去。而在他長睡不醒之時,雷督理也早早的上了床——葉春好的床。
葉春好的這張大床溫暖芬芳,床單是細密柔軟的棉布,白地印著粉梅花,不知道是那粉色天然的就淺,還是這床單洗得次數多了,讓梅花褪了顏色。雷督理赤條條的裹了一條毛巾被,趴在床上看那梅花,看出了神,因為想起自己幼時蓋過一條被子,被面就是這樣細碎的梅花圖案。忽然感覺到葉春好似乎是同自己說了一句什麼話,他抬了頭,沒聽清楚:“什麼?”
葉春好坐在床旁的梳妝檯前,裹著一襲白色睡袍,半長的頭髮掖在耳後,她顯出了一張很端正清秀的面孔,面板光潔,眉眼溫柔,像是這世上所有人的姐姐。轉身對著雷督理,她道:“我是說,你這樣留下,不必往那邊打個電話、通知一聲嗎?”
雷督理方才正在追憶童年舊事,還沒回過神來,所以此刻面對著小姐姐似的葉春好,他不由自主的自居了弟弟,乖乖的有一說一:“我讓人往那邊打過電話了。”
葉春好看著他,看了片刻,忽然起身坐到床邊,伸手在他的光胳膊上摸了一把:“怎麼瘦了?”
雷督理伸長了左臂,自己去看那胳膊的粗細:“瘦了嗎?”
然後他去拉扯葉春好的睡袍:“你呢?讓我看看你。”
葉春好一把摁住了他的手:“你別鬧,我們斯斯文文的躺一會兒。”
然而雷督理向她一撲,已經把她撲到了身下:“我就鬧!”
雷府這邊是你追我逃的“鬧”上了,而在帽兒衚衕的小公館裡,卻是偏於寂靜。林子楓在門口一下汽車,就覺出了那份冷清。
這處房子,在名義上是雷督理的小公館,其實林子楓一天至少來一遍,也約等於是他第二個家了。輕車熟路的進了門,他見前院的廂房裡亮著電燈,便推門走了進去:“老白?”
白雪峰坐在桌邊,軍裝上衣脫了,襯衫領釦也解了,他光腳趿拉著拖鞋,正大馬金刀的騎著一把椅子,一邊吃花生米一邊聽無線電。忽見林子楓進了門,他連忙攥著一把花生米站了起來:“喲,來了?”
說完這話,他抬手朝著嘴上一揪,相當精準的在嘴角揪下了一片花生衣。
林子楓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臉
上照例是沒笑容:“你怎麼搞成了這副模樣?”
白雪峰笑了:“我這不是預備著要睡覺了嘛,今晚兒我不走,我留這兒。”
“大帥呢?”
“大帥今晚兒不回來了——就是因為大帥今晚兒不回來,又怕這家裡沒有管事的人,才讓我留下來的。”
林子楓那臉上本來就沒有笑模樣,一聽這話,板得更緊了:“他不回來?他幹嘛去了不回來?”
白雪峰雖然敢以林子楓的老友自居,但是看到他那副又冷又硬的白臉,也頗有見了鬼之感,很是心虛氣短:“他留那邊府裡了。”
“什麼?!”
白雪峰衝著他又笑了笑:“我今天一天都是在這兒看家,具體是怎麼回事,我真不知道。不過大帥今夜應該確實是留在那邊府裡了,因為剛才大帥派人給我打電話,電話就是從那邊府裡打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