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車伕被我焦急的模樣給嚇到了,也不敢和我說任何話了,便拉著坐在車上的我,在城裡疾步走著。
我沒想到一切竟然會來得如此突然,我以為外公的身體會沒問題的,怎麼才一天,今天便寄過來了半截麻。
是不是我瞎想了,這半截麻和白紙是不是別人寄錯了?一路上我腦袋思緒混亂,一時是小時候外公將抗在肩頭,帶我在集市上穿梭的畫面,一時又是外公抱著,笑得無比歡快的說:“我家的小胖乖囡囡哦。”
我以為這一切離我還很遙遠,可我沒料到,竟然是如此的快,如此的突然。
當車子停在一家掛滿白幡的小巷子的人家後,我整個人幾乎要癱軟了下去,那車伕立馬扶住我問“小姐,您沒事吧?”
我下意識回了他一句:“沒事。”然後便伸手去口袋內摸錢給他,可摸了好久,依舊是什麼都沒摸到,那車伕提醒我說:“小姐,您已經給過錢給我了,不用再給了。”
我這才想起,自己塞了他一個鐲子,那車伕見我狀況不對,似乎還有些擔心我,過了半晌,我對他說:“沒事,你走吧。”
那車伕對我進行確認問:“您真沒事嗎?”
我將他手從我手上給撥開,那車伕看了我良久,也沒在說話,立馬拉起了黃包車,看了我最後一眼,迅速離開了。
等他離開後,我站在那掛滿白幡的小院子前站了一會兒,便抬著虛軟的步子走了過去,可裡面陰森森的,一個人也沒有,白幡被風捲得作響,等走到大廳內時,裡面擺著一副棺材,棺材的前方擺著著一尊靈位。
那靈位上的三個字,刺激得我整個人跪在了地下。
正當我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時,就在這時,有一道人影從我後面壓了過來,徹底的籠罩在了我身上,我聽到身後的人說了句:“若是不用這種方法,看來你是不會回來見我了。”
我回過頭去看,這一回頭,便看到成姨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外公,我有點不敢置信,一時看了一眼牌位,一時又看了他一眼。
外公看到我臉上的眼淚,他又說:“還知道哭,就說明你的良知還沒泯滅,知道我是你外公。”
我這時候才意識到,好像被騙了,我皺著眉頭問:“您為什麼要這樣做?”
外公坐在那問:“不這麼做,你會回來?你會想起這邊還有個病重到幾乎要死去的外公?”
他雙手抓著輪椅兩邊的木扶手說:“你早就沒有你的良知,你的使命,你的責任,你就是整個陸家的恥辱,你上愧對陸家的列祖列宗,下愧對你的父母!你就是一個渾身沾滿罪孽的不孝忤逆子!”
他指著那靈堂說:“你給我好好看清楚,就算今日這不是我的靈堂,總有一天,它會成為我的靈堂,你以為你幾滴乾巴巴的眼淚,就能夠掩蓋你身上的不孝嗎?”
外公深吸一口氣說:“不能,我死了都只會無顏去見你父母,所以在這之前,為了安心去和你父母泉下相會,我必須和你這忤逆子斷絕關係。”
外公忽然拿出了一把刀,他說:“我愧對你的父母,也不愧為你的母親的父親,我斷絕不了你跟你父母的關係,那我便斷絕了和你母親的關係,古時哪吒削骨還父,削肉還母,那我以此剃肉和你的母親斷絕一切血緣關係,等我死後,我便也安心去見我的父母,你的父母自當再也無法來責問我。”
他拿著手上那把鋒利的刀便朝著自己的膝蓋狠狠紮了下去,後面的成姨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大喊了一句:“老爺!”
當那尖刀刺入他的膝蓋時,噗呲一聲是血飛濺了出來,成姨立馬跪在了地下,死死握住外公的手大哭著說:“老爺!您別如此!您別如此啊!”
外公想推開攔住他的我成姨,成姨卻死死的抓著我他的手腕哭著說:“老爺,您都這般大的年紀了!千萬不可如此,就當是我求您了——”
“你鬆開!別拉著我!反正如今我也不過是廢人一個,死與不死沒有任何差別,你給我放手!”
外公終究是個男人,成姨沒有攔住他,反而被外公反手一推,成姨瞬間滾出了好遠,外公那把刀即將要往膝蓋上插上第二刀的時候,我整個人跪在了他面前,大喊了一句:“外公!”
他拿刀的手急急剎住,他喘著氣看向我。
我跪在那,已經一絲力氣也沒有了,我知道無論自己說再多,他都不會聽,所以我再去重複那些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我只能哭著說:“是我錯了還不成嗎?求您了,求您別再用這樣的方法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