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青州地界,漫天灰塵飛舞,見不到一點綠色。土地龜裂,河水斷流,河底下沉。
路邊上,有些面色發黃,嘴唇乾裂的大娘抱著孩子坐在地上,孩子哇啦哇啦地哭著,直叫人心底抽抽;有些人雙目呆滯,靠在殘垣破瓦上發呆;有些四五歲的孩童,裹著粗大的破衣衫,瞪著無辜的大眼睛,舔著嘴唇,好奇地打量著面前的陌生人安然。
見到此情此景,安然下意識地覺得自己想跑。她不是不知道旱災,她高中選修的兩門課是歷史和地理,考試的時候,西北乾旱是必考題。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見又是另一回事。
“快,快,發糧了,官府發糧了。快點,去晚了說不定就沒有了。”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一聲高呼,剛剛還呆滯的人群開始躁動起來,你推我搡,就怕跟說的那樣,去晚了就沒有了。
人群中有些人不注意摔倒了,但是後面還在往前擠的人,並沒有看見,抬腳就踩過去,地上被踩到的人也只能沒有力氣地哼兩聲,於事無補。安然在一邊看得著急,可是她也知道,現在不是她強出頭的時候。
沒過一會兒,就來了一隊官府的衙差,“吵什麼,吵什麼,都不要擠,人人都有,都別擠了!”
話音落地,可是卻不奏效。人群中,孩子的哭聲最為明顯,有的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大家快搶,搶到了,我們就能活下去了。他們只來了幾個人,沒有我們人多。”這時,不知道哪個鱉孫玩意兒突然起了歹心,振臂一呼,能活下去對於這群早已餓瘋了的人來說,誘惑力太大了,說不定讓他們去殺人都可以。
幾名衙差聽到此話,看見面前蜂擁而來的人群,雙腿都發起抖來。最近他們都太瘋狂了,為了爭搶一點吃的東西,已經多次發生群毆事件了。今天來,他們本著人多一點會不會好,結果來了一隊,也不頂事。
安然躲在一邊,避免自己被捲入人流。她伸長脖子朝那個帶頭的人看去,呵,有意思。竟然讓她看見了那人在鼓動了大家之後,然後自己躲到一邊去了。
安然眸色一閃,再細細地看了一眼,那人孔武有力,雖然穿著破爛,臉上也跟那些饑民弄的一樣,可她從他的身手,腳上功夫都可以判定,這人不是普通的難民。
回頭望了眼自己的牛車,又打量了一下這裡的情勢,安然悄悄地將種子弄下來藏好,然後自己迅速溜走,她可不想被群毆,至於那牛,她也只有默默地祝它好運了。
府衙門口,司馬謹接到通報,手中的扇子被他氣得折斷,風站在一邊也是火大,“這些人怎麼回事?!沒吃的,鬧!這有吃的怎麼還鬧呢?!”幸好爺有先見之明,只讓人先帶去了幾袋子糧食。
“走開,走開!討打是不是?還敢到府衙門口來了,上次已經放過你們一次了,今天你小子要是再敢鬧事,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一衙差看見破破爛爛的安然,也以為她是難民,一頓責罵,這些混人真是越來越混了,真當他們好欺負,還是咋地,不好意思動手是不是!
“爺,要不還是讓屬下去吧。”風在一邊詢問司馬謹,這件事總要解決。
司馬謹好看的眉眼,犀利一瞪,“去什麼!被人當出頭鳥使?!”
“那,那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
“哼,且讓他再逍遙幾天。你去派人通知,就說發糧在府衙門口,給本王排隊候著,每人每天來領糧,只領當天的口糧。要是隻想靠著那幾袋子過日子,以後就不要來了,糧食也不要他歸還,這以後要是再有什麼救濟撥下來,也沒他們的事兒。”
“要是同意本王的決定,就讓他們把手中的糧食給我一粒不少的歸還回來。”司馬謹冷冷的話語,似是給風吃了一劑定心丸。
“爺,還是你這個決定好,他們總要為以後打算的。”
“不會,那人想挑事,誰知道到了衙門口會不會再鬧起來,你去把人手都安排出來,今日的糧食先放到門外。若是還想挑事兒,本王今天定叫他站著來,爬著走。”
“是,屬下這就去辦。”風和其他幾個衙差領命下去。司馬謹站在衙門口,望了眼遠處朝這邊擁擠而來的人群,眼神閃了閃。
安然看著面前就剩自己,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只是現在也不是跟司馬謹敘舊的時候,依舊扒拉下自己的頭髮,計劃著等會兒先混進人群中,靠近那帶頭的人再說。
果然如司馬謹所料,當衙差們把當日所需要發放的糧食搬出來之後,人群中就開始議論紛紛了。
“憑什麼不一下子都發給我們吶?為什麼要我們每天都來?”
“你確定本王今天都發給你,你保得住你的口糧嗎?你就不怕現在領了,等會兒有人在路上把它搶了去?!”司馬謹眸子裡蘊滿怒氣。
此話一出,堵得那人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