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友祥按住了戴果子的手,目光看的卻是顧長明:“顧公子這次你幫我僥倖脫險,果子當時說要還你的人情,不如你此刻就把人情要回去吧。”
顧長明與孫友祥交換了視線,兩人在彼此眼中看到的想要的答案:“既然孫大人在這裡,正好做個見證。我想要戴果子做一年隨從,與我同往各地各處,不得反悔。”
“什麼!”戴果子接連受了打擊,這邊是乾爹要辭官走人,那邊是顧長明要他做苦力。“我是答應要還你的人情,沒說過要還這麼大的。一年隨從是什麼鬼!”
“果子,此次如果不是顧公子相助,丟失了數額巨大的官銀。別說你我,整個縣衙誰能倖免。覆巢之下焉有安卵,這份人情不僅僅是你要還,還要連帶著我們這些老傢伙的,還有外頭那些經兢兢業業卻不知情的衙役。”孫友祥的手指點過在場的人數後,直指門外,“顧公子只要你一年的時間,你還要討價還價。養不教父之過,我雖然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也是教導無方,教導無方啊。”
戴果子一口氣迴轉不過來,哪裡經得起孫友祥這般激將,手掌在桌角邊重重一拍:“一年就一年,小爺年紀輕,不怕耽誤這一年的功夫。我可說好了,這一年白吃包住,衣食住行都由你來支付。”
“成交。”顧長明兩個字一出口,老裘和老拳雙雙過來給戴果子道賀,說的話差不離,都說能夠跟著長明公子,那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福氣。
戴果子聽得鼻孔都快氣得噴氣,他這是去做苦力,聽兩個老傢伙吹噓的天花亂墜,好像是把他從曲陽縣給嫁出去,還是嫁了一門大好的親事。他臉色不好,又想在孫友祥面前發作,彆扭的出去透透氣。
孫友祥站起來對顧長明做了個長揖:“多謝顧公子成全我的心事。”
顧長明不肯受他大禮,連忙雙手來扶:“這是孫大人看出我想用戴果子的本領做一些難事。我還想要謝孫大人推動之功,怎麼反而要孫大人的謝禮。”
孫友祥苦笑了一下:“我辭官而出,果子心裡想必很是難受。他三歲就在我膝下長大,自己孩子的性子自己最清楚。他必然是說要與我一起回到老家,我已過不惑之年,他還有大好年華,我怎麼忍心他消磨意志。能夠跟著顧公子大江南北的走走,我卻是放心的。”
他又取出事先寫好的書信,雙手遞上:“這是我老家的地址,等果子心氣過了,讓他有空寫信給我。”
老裘和老拳聽這樣一番話,不禁動容,異口同聲道:“大人,我們隨你一起回鄉,左右也好有個伴。”
孫友祥嘴角一抖,眼底隱隱一層水光,卻是再沒有說出其他的話來。
戴果子悶氣的低頭往前走,柳竹雪臉色驚惶過來,兩人幾乎迎面撞在了一起。
“柳姑娘,你這是?”戴果子見柳竹雪已經拿了融雪劍,肩上還揹著個包袱。一副臨時要離開的樣子,髮髻都沒有梳理整齊,“要去哪裡?”
“我家中有急事,必須回去。”柳竹雪本來就是借住,隨時可以離開。不過她承了縣衙裡的恩情,想著不告而別實在不像樣,大概把東西一收拾,預備過來知會一聲就離開的。
“你家中,你開封府的家中?”戴果子從頭到尾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離家出走,而開封府少尹居然始終沒有來找過這個親生女兒。幾次想要詢問,都是深陷案情之中,一打岔就給忘記了。今天聽她說要回去,才又想起她的身世背景。
“是,家父身體有恙,恐怕是,恐怕是……”柳竹雪心神大亂,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她倔強的用衣袖蓋住眼角,“我不能再耽誤時間,既然遇到你,就勞煩你和孫大人說一聲,我要急著走了,多謝他這些天的收留。”
戴果子一把握住了她的小臂:“柳姑娘,你這樣子驚慌失措的離開,路上要出事的。還有你屋中的那個女賊呢?”
“在這裡。”小鳳凰居然已經能夠起身,始終跟在柳竹雪身後。奈何戴果子眼裡壓根沒有別人,這麼大一個姑娘家,完全沒看見,“你別女賊女賊的喊,我有名字的,我叫小鳳凰。”
“嘖嘖嘖,大人心善當你是將功折罪,可你一樣不是好人,否則你為什麼不把你們組織給招供出來,以免再危害別人。我看你啊,就是賊心難改,一輩子狗改不了吃……”戴果子生怕柳竹雪掙脫開他的手,著急的口不擇言。
對面小鳳凰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麼柳竹雪說出去給她買點心回來就著急要離開,只抓了幾件換洗衣服和銀兩。她心裡頭擔心,這才跟上來看看,沒想到被戴果子當面罵了個狗血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