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現在,大舅母今日這席話後,她是越來越不知道該怎麼贖罪了。
蘭庭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春歸正望著黑漆漆的夜空發呆。
燈火下仍是姣好的容顏,但顯見眼眶的紅腫,著實這些日子以來,她的眼瞼一直沒有消減過淚脹。該勸的也都勸了,蘭庭除了安靜的陪在春歸身邊,一時也難有消釋哀慟的辦法。
論起自責,他其實比春歸更甚。
因為他很清楚,外祖父及舅嶽,為何才遭遇這突然的劫殺。
這回是當真觸及了兇徒的底限,所以用如此狠絕的手段加以告誡,如果他還不放棄,下一個死的就是潘存古,兇徒不會縱容他再繼續追察礦務這條線索,正因為這條線索是生死攸關。
他應該謹慎一些,再謹慎一些,也許根本就不應當把春歸的外家牽涉進這場爭奪。
且蘭庭今日,同樣也聽說了馬伯碩在京城鬧生的事故,腦子只需轉個半圈,蘭庭也知道這件事是誰在幕後策劃,沒有旁人,一定是他的那位老祖母和老祖母的兄長江琛。
蘭庭拿不準大舅母的態度,但他看春歸這樣的神情,便以為今日是在安樂院受了窩囊氣。
“輝輝放心,表姐夫的事,我已經安排了人徹察……”
“察不察又如何,表姐橫豎了鐵了心的要和表姐夫和離了。”春歸垂著眼瞼。
“也不是不能挽回……”
“強扭的瓜不甜。”
“大舅母是否心生誤解……”
“你不要詆譭大舅母!”
蘭庭怔住了。
他想靠近春歸,可他才剛剛伸出手去,就被春歸一躲。
“我要為外祖父及舅舅服喪,大爺還是……暫時迴避吧。”
蘭庭的手就這樣停滯在虛空,進不能進,退不能退。
“你,在自責?”
“我哪裡在自責?!”春歸冷笑,半晌才抬起眼瞼看向蘭庭,眼睛裡一片凜洌:“是我讓外祖父和舅舅去汾陽取證麼?是我決定讓親長行此險途又疏於防護麼?我為何要自責?我是在懊悔!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就根本不該求趙大爺你……讓外祖父一家得以赦免。”
蘭庭終於是收回了手。
“你沒有求我,這事是我自作主張。”
“可到底還是因為我不是麼?”春歸起身,一把將門推開:“對不住,我們還是彼此冷靜一段時間罷,趙副使,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