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孫耳垂上的硃砂痣在此一時間殷豔如血,這是他心中悲憤已經達到極致的顯徵,他的眼珠從左而右,往皇后、皇帝、太后的面容一一看過去,尊親?他暗自冷笑,皇權帝位的爭奪從來冷酷無情,若真講究親親尊尊就有如束手等死,慈寧宮這老寡婦謀奪軍權,圖的就是日後篡位弒君,她先不慈,他更加不需拘於孝道。
秦裕垂下眼瞼,挺直脊樑:“非孫兒不孝,實乃祖父已經認定孫兒有罪,孫兒怎能為了孝道二字妄擔罪名?祖母認罪,亦並非孫兒相逼,孫兒只不過為證清白自辯而已。”
“時至如今你還以為你的毒計能夠得逞,時至如今你還以為馮柏濟對你是赤膽忠心?他根本就是聽令於江琛父女,他是一個死間,只要你聽信馮柏濟的蠱惑行計,只要聖德太后真被你暗算得逞,馮柏濟就會暴露,你犯下的惡行就會昭布天下!”弘復帝見長孫直到此時還心懷饒幸,妄圖狡辯脫罪,可謂痛心疾首:“你的祖母,你的嫡親祖母這半生籌謀,為的就是你能順順利利克承大統,要真是她聽信馮柏濟的讒言犯此弒害尊親的惡罪,必定不會讓你受到絲毫牽連,這盆虎刺梅便絕對不會是你送進慈寧宮!
且皇后若然當真預謀罪行,又怎會暴露她已經察知密旨一事,這豈不是惹火燒身?秦裕,你不仁不孝也就罷了,你甚至還如此愚蠢,連江琛父女這等淺薄的心計,都能讓你深入陷井而不自知,你以為你登臨九五就定能坐穩權位?自從啟蒙,你之太傅業師哪個不是博學大儒,但你偏偏聽不進去忠良教誨,朕對你寄予厚望,誰知耗盡心血竟然培教出你這麼個無知狠惡的不肖子孫!”
馮柏濟竟然是江琛的人?秦裕終於面露驚疑,猛地抬起眼瞼看著他的皇祖父。
沈皇后卻是心中一鬆,淚目也看向弘復帝:“皇上既然察實是江氏唆使,理應諒解裕兒是因一時糊塗才中了奸徒的毒計啊,皇上再給裕兒一個改過的機會,妾身擔保裕兒經此風波,再也不會輕信讒言,裕兒日後必能遵循皇上的教誨。”
“朕給不肖孫的機會還不夠多?”弘復帝只覺疲憊,做為一個祖父,他的確願意再給長孫改過之機
,但他不僅僅是秦裕的祖父,他是天下萬民的君父,他已經不再信任秦裕真能改過自新了,他實在不能放心把社稷江山託付,就算他還願意再給秦裕機會,也必須留下能夠牽掣君權的力量。
“自今日始,太孫無令不得擅離慈慶宮。”決斷難下,弘復帝也只好先把太孫暫時軟禁。
東宮令禁,勢必引發朝堂震動,弘復帝這回沒有隱瞞太孫的罪行。
這讓陶芳林極其驚詫,因為這件事和前世又再產生變異,前世太孫雖被廢位,罪名也確然有忤逆不孝這麼一條,但弘復帝並沒有公佈前因後果,所以她根本不知太孫竟然會謀害王太后,所以這一世她才沒能“未卜先知”,提醒周王把握此迴天賜良機,錯失了出謀劃策取悅殿下的絕佳時機。
但這並不妨礙陶芳林“亡羊補牢”,上趕著展示自己的機謀智慧。
所以周王此日又收到了陶才人送來的幾碟小菜,一盅燉湯。
“太孫意圖弒害聖德太后,雖未得逞,但犯下此等忤逆惡罪,豈能再據儲君之位?殿下理應上諫廢儲,請諫皇上早下決斷。”陶才人今日自然並不在意周王對於她的廚藝似乎照舊興致缺缺,一邊替周王斟酒,一邊低聲說出腹稿。
周王斜挑眼角,陶才人沾沾自喜,因為這回她好像真是投其所好了,董妃時至如今還一無所知殿下心懷抱負,早前說起宮中這一讓人震驚的新聞,還憤憤不平王太后竟然險遭毒害,殊不知要不是太孫如此狠辣愚蠢,殿下又哪裡能夠贏獲取而代之的時機?董妃不急著聯絡晉國公府襄助殿下一臂之力,替太后打抱不平有何作用?真是無知女流。
“你覺得此時上諫廢儲正合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