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春歸無法諒解那些謀害朱夫人的兇手,她與蘭庭同仇敵愾。
這就是她為何要追察真相的原因。
簡保家的這枚棋子已動,春歸迫切的希望這回能夠觸發太師府裡某些人事隔多年的恐慌,那樁被弘復帝聖決的舊案,看似塵埃落定,但她偏要讓水底的崢嶸坦露,雖說她其實已經隱隱察覺真相的殘忍。
渠出是次日下晝才帶來了迴音。
這日京城裡始降一場小雪,午後便有白絮飄搖,春歸立在廊廡底聽渠出說話,冷風漸漸灌進了她的領
子裡,寒意從脖頸,開始遍佈周身。
“聽說大奶奶找簡保家的打聽和惠的舊事,尤其是追問朱夫人是否懲斥過和惠,老太太便先慌了手腳,趕緊和蘇婆子商量,她問蘇婆子,是不是你已經在懷疑和惠與朱夫人的死有關!蘇婆子也不如往常一般鎮定,看上去憂心忡忡,說什麼要是被你察知了真相,必定會告訴趙蘭庭,趙蘭庭要若知道朱夫人的死和安陸侯有關,哪裡還會助著惠妃和十皇子。”
“果然相關啊……”春歸抬眸望著廊廡外蒼白的天穹,眼睛裡似也變得茫茫一片。
“老太太便抱怨,說當初就該把和惠殺人滅口的,誰知安陸侯心慈手軟,還搭上了一個江家子侄婚配和惠,雖說江六是個庶子,但哪裡至於娶個婢女為妻。蘇婆子眼見著老太太直到這會兒還在抱怨江六的姻緣不如人意,越發焦急,竟直說老太太糊塗,說那和惠既然是廠衛的耳目,怎能把她認真看作婢女,更不說和惠還不是普通耳目,乃理刑百戶曹公公的乾女兒,安陸侯可是廢了不少力氣才籠絡了曹公公,娶了龔氏進門,進一步鞏固了和曹公公的關係,連惠妃在宮裡,都得依靠曹公公關照,龔氏這個庶子媳,比多少嫡子媳更加有用!”
老太太和蘇嬤嬤主僕兩商量來商量去,苦無良策,只好把這事告知安陸侯,這樣的機密當然不能隨便聲張,所以仍然是蘇嬤嬤親自前去通風報訊,渠出固然是要跟著去的。
“大奶奶,縱然是你料事如神,也斷斷想不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渠出篤斷道。
“怎麼,安陸侯和蘇嬤嬤有染?”
渠出驚住了,魂影一下子飄浮起來,居高臨下的直瞪春歸:“這你也能料到?!”大奶奶的思想也太不純潔了!!!
“蘇嬤嬤是老太太的陪房,但事事都以安陸侯府為重,固然老太太也一直以孃家的利益為重,蘇嬤嬤這樣的心態並不奇怪,不過她時常為了安陸侯而搶白老太太,究竟是誰的忠僕一目瞭然,且有你這樣故弄玄虛,我猜出這層真相也是自然而然。”春歸卻半點沒有洋洋自得的神態,她的心情十分沉重。
“我先說後頭的事兒,蘇婆子已經準備拜辭了,安陸侯卻拉住了她,兩眼直看著蘇婆子臉上的一層皺皮,長嘆一聲,說什麼這些年來多得蘇婆子在老太太身邊,時常提點周全,否則老太太心無城府,怕是連趙江城和趙洲城兩個親兒子都難以懾服,又說他當年也是極其不捨讓蘇婆子隨來趙家,奈何除了蘇婆子,竟沒有另一個更加信任的人了,這番話說得蘇婆子老淚橫流,竟然投懷送抱,兩個一把歲數的人就這樣摟抱著甜言蜜語,聽得我渾身雞皮直爆。”渠出煞有介事的抱著胳膊揉了兩揉。
春歸對於安陸侯和蘇嬤嬤間的前情舊事丁點興趣都無,她望著那漸漸急促的白絮,在青瓦上,柯枝上點染,無一字見解。
渠出這回倒也識趣,又說起前頭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