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懼怕的事,無異於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子孫也骨肉相殘。
所以他新登帝位,立即擇定嫡長子為儲,一來是堅守祖制禮規,以為如此就能平息紛爭,再者他的諦兒,他的嫡長子也的確仁孝友悌。
可是沒想到的是諦兒竟會病逝,在他之前就撒手人寰,裕兒是諦兒的唯一骨血,是他的嫡長孫,縱然年幼,他仍覺得應該立為太孫。
不是沒有察覺那些人的野心,不過他一直堅信,當儲位擇定,紛爭會漸漸平息。
何至於僅僅是晉國公府嫡女的姻緣,竟然就會引發一場
角逐?
他不敢相信和嬪道破的所謂現實。
“晉國公,乃棟樑忠臣……”弘復帝無比艱難的說出這個開端,一連深吸了好幾口氣,卻並不能挽救自己的身心俱疲。
如果,如果,晉國公也確然懷有不臣之心……弘復帝有些不受控制的假設,然後他發現自己不知應當如何應對這一假設之後的亂局。
王太后立時察覺了危險。
“晉國公確然忠心不二,否則明珠的姻緣也不至於現在還懸而未決。”王太后看向弘復帝:“野心貪慾,必定讓人看重功利,晉國公若真有功利之圖,不管他是否會站定太孫的陣營,都不會意圖與太師府聯姻。”
“惠妃……的確對朕提起過晉國公看中趙逕勿的才品……”弘復帝猶豫支吾。
“那是因為蘭庭的才品的確出眾,晉國公從來與趙太師交好,兩家之間,並不用再靠聯姻締結情誼。”王太后道:“惠妃有無異心我不能斷定,不過能斷定的是,要若晉國公懷有異心,必定不會為了明珠考慮日後安樂,他會立即答應將孫女嫁入東宮,矇蔽皇上,掩飾自己的圖謀。”
弘復帝沉吟良久,重重吐出一口氣來:“多虧母后指點。”
王太后微微頷首,又才看向和嬪:“不過和嬪的擔心並非杞人憂天,至少齊王及東江侯府的野心一直是不曾減退的,明珠那年才十三,東江侯世子夫人不就硬要認她為義女,說什麼明珠和她的女兒明玉閨名只有一字之差,十分投緣……我記得萬世子那姑娘,開始的閨名不是喚作湘玉?為這事還特地連名都改了,目的還不夠顯然麼?
我也贊成和嬪那話,能夠體諒你身為人母的心情,正常當孃的,誰不盼望兒子能一生安樂遠離險難?尤其和嬪指望的還是五郎能與將來的妻子琴瑟和諧,這就更是當孃的應該的慈愛了,不過和嬪,撇開這些,你對晉國公府與明珠這孩子總無意見吧?若這姻緣當真不好,我也不能委屈了五郎,且五郎未必對明珠無心,今日紆佩園的事故,五郎敢於為了明珠仗義執言,指不定就該他們兩個的緣份,所以……我的建議是,你是不是應當先問一問五郎的意思?”
“仗義執言?母后這話何意?”和嬪怔住了。
她今日一直在廣寒殿,且全然沒有關注王太后離席的事,自然也沒認真思索過那套花神獻禮的說辭有無蹊蹺,且宴散之後,因為王太后下了封口令,五皇子也沒有透露給和嬪知道事故的來龍去脈,當真是遵奉懿旨守口如瓶,而和嬪直到來了慈寧宮,才知道皇帝竟然賜婚五郎與明珠,事發突然她根本也不及將兩件事前後聯絡,乍一聽聞仗義執言的枝節,當真也只有愕然的反應了。
王太后剛要詳述,卻被弘復帝打斷:“母后!”
儼然還是覺得太孫的劣行不宜張揚,越少人知道越好。
王太后也有些惱了:“既是收拾殘局,總不能連和嬪都隱瞞吧,皇上也不能這樣偏心!”
堅持把紆佩園的事件詳詳細細如實對和嬪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