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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莊堅持著日日問診的地點定在院內的亭臺,所以春歸又讓僕婦們將蔣氏摻扶出去,當耐著性子等診脈結束進行例常的問症時,春歸壓低著聲兒,但拿捏好剛剛能讓蔣氏聽清的分寸:“我才和她說起她的一雙子女的事兒,仍是沒有半點反應,看她這樣子,要養好病也不知哪年哪月了,但眼看著提刑司的迴文不日就會送抵,要那時還沒能審清案情,豈不是就要把她送去京城了?”
“現在讓人煩惱的已經不是蔣氏的病情了。”蘭庭嘆息一聲,似乎不無憐憫的看了一眼呆滯的婦人:“早前我得到訊息,吳小郎失足跌入了陽城河,怕是……凶多吉少!”
“這怎麼會?”春歸駭然道:“我剛還跟她說起,吳小郎常去河裡捉魚……”
“康哥兒他,康哥兒他怎麼了?!”
春歸話未說完,原本呆呆木木的蔣氏就直往這邊撲來,瘦骨嶙峋的一雙手緊緊握住了春歸的手臂:“我的康哥兒怎麼了?你說我的康哥兒怎麼了?!”
又聽身後一聲“阿孃”!
蔣氏幾乎是僵直著身體轉過去,她喘著粗氣,微微的咪著眼,好容易才看清陽光底下紫薇樹旁立著的少年,正是她已經久逾半年未見的兒子,但婦人像仍然不敢置信一般,哆嗦著手,竟是衝她自己臉上重重一個掌摑。
“阿孃!”
吳雲康直撲亭臺裡,簡直就是跌進了母親的懷抱,而後便是抱頭痛哭。
失而復得,乍悲乍喜,已經讓這個婦人完全不能再偽裝痴癔。
春歸幾乎有些不忍聽婦人那淒厲得有若鴞哭的聲嗓,她轉頭去看亭子外那一池游魚,卻無法揮去腦子裡此刻有如鐫鑿的“情深不壽”四字,她是真的替吳大貴與蔣氏夫婦遺憾著,縱管他們不能算是神仙眷侶,僅為市井俗塵的田夫蠶妾,但誰說這樣男耕女織柴米機杼的情感就不值得羨慕呢?
他們沒有任何的錯責,卻遭應了最最慘烈的劫禍,這塵寰裡於萬眾,也許只是一樁遺憾只是一聲嘆息,誰也不能替代蔣氏正在遭遇的哀痛。
她痴癔,興許並不是全然的偽裝,是她當真不想這樣清醒著面對了吧。
春歸是正坐著,把臉轉向一側,一時間也有些出神,當她隱隱覺得哪裡不對時,回過頭來,卻見她的膝蓋旁邊,有另一隻膝蓋抵了過來,非太冒昧威脅的,就那麼不輕不重的挨著,好像身邊的人看穿了她這時的苦惱,用這小小的不至於唐突的動作,表達安慰。
驀然地就想起當年母親教導她“男女授受不親”,可她的父親卻說“人在難過的時候,萬言安慰都不如一個懷抱更加值用”。
父親還說“將來春兒有了夫君,可不要學得這樣拘泥,當然,別的臭男人的懷抱,那是登徒子想佔春兒的便宜,必須報以拳打腳踢”。
她那時候聽不大懂這些道理,很傻很天真地問:“要是我想佔登徒子的便宜呢?”
父親目瞪口呆。
母親第一次惱羞成怒,衝父親河東獅吼:“看看你都把女兒教成什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