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月城的夏商多數集中在長月東市附近。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整個東市像是在被一遍一遍的天色塗抹,趨於平靜,似乎一切沒有發生,又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眼看就要宵禁,一輛懸著“董”字燈籠的馬車從街道上經過。
董府的二管家老袁坐在車轅上,看著街道兩旁溜過的街景,吸溜著鼻涕,不停催促車伕:“走快點兒。走快點兒,要宵禁了。”
老袁其實並不怕宵禁,這長月的宵禁?原本就不是為權貴而設,更何況這次出征歸來,陛下對京城治安不放心,收了兵權,讓家中老爺在總攝,哪個巡按衙門能不看馬車上的燈籠招牌行事?
只是他體會老太爺的著急之處。
也就是在今天,老太爺的親家來家告訴說讓多加照看宅邸,自己要去南方,老太爺密招自己去請親戚,自己這才知道舊主家的公子來京。
老太爺讓去東夏使館去接,去找令牌……時日耽擱,眼下天色已晚,到了使館約莫著還要問,說不定還要等,要不趕快,接回家能到什麼時辰?
車伕經不起他催,飛馳得越來越快。
正飛馳,不知怎的,路上幾個抱臂的夏商像是跳了出來,踩著宵禁的點往回走,車伕被嚇了一跳,車一歪減速避過,停下就罵。
那些夏商卻顯得很禮貌,讓到路邊致意。
車伕見慣平頭百姓,仍是衝他們詬罵,直到老袁一巴掌印在他後腦瓜子上。
老袁見了這些夏人就有一股說不出的親切。
他知道這都是舊主的人。
如果不是自己老母在堂,如果不是自己當年看不準,早早跟隨舊主北上,說不定現在就是這些夏人的頭頭。
他趕著讓走,接二連三拍怕車伕,冷笑道:“誰你都罵,誰你都罵,你馳個車差點撞著別人你也還罵,老太爺知道,說不要你就不要你,信麼?!”
車伕滿臉委屈。
他跋扈慣了不說,心裡恨夏人,甕聲甕氣地說:“老太爺也罵他們咧。不是他們,王師能吃敗仗……徵錢又比以前多了。這些叛逆,還光明正大走街上,袁二爺你咋還護著?”
老袁怒道:“你王八羔子混呢。”
但他又不知道怎麼給車伕說,就擺擺手讓繼續趕路,放慢了,走在路上,路上寂靜,終覺得要說點啥,就說:“天下的事你個趕車懂個求。老子都不懂。人家也沒惹你……好好趕你的車。知道咱們去接的是什麼人嗎?老太爺在夏人的親戚。等人家被接上了,你還話長話短,打你個球的活該。”
車伕挺憋屈,嘴服心不服。
老袁只好說:“夏王他是個好人。老太爺也算他親人咧……老太爺能扔他的禮品,能罵他,咱們下人不能罵,你以為老太爺嘴裡罵的和心裡想的一樣?老太爺罵老爺罵得不留情,你也去罵去?”
車伕縮頭不趕還嘴,旋即聯想說:“老太爺讓去接的,是不是就是夏王家的人?不然,老太爺他在東夏還有其它親戚?”
老袁懵了。
這下人不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