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有信冷哼了一聲,問:“治罪?得有人能打得過狄阿鳥的軍隊。”
拓跋黑雲一揮手,幾個士兵將好酒好肉送了上來,隨著他們退去,拓跋黑雲移步走到跟前,盤腿坐到野利有信的對面,給野利有信比劃了請。野利有信也不謙讓,左手摁上去,右手操刀,再拿回來,就撕下來一塊牛腱子。拓跋黑雲給他倒了一杯酒,卻是喊了一聲:“黑鴉兒。”
野利有信愣了一下。
這是他的乳名,拓跋黑雲小的時候這樣叫過他,之後再沒有這麼叫過。
拓跋黑雲問:“今日一戰,我觀察到在東夏軍中,兩種軍隊截然不同,這可是你所說的百姓之軍和他的常設軍?”
野利有信點了點頭,說:“沒錯。”
拓跋黑雲又問:“你常年駐守此地,可曾知道他東夏訓練了多少常設軍?”
野利有信說:“據我瞭解,每年他一邊徵召,一邊減編,人數只保持在三到五萬之間,滿員時可過八萬。”他想了一下說:“你一說我想起來了。狄阿鳥來包蘭,帶了兩三萬……”
拓跋黑雲放心下來,說:“就目前來說,他放在高奴周圍的常設軍頂多四萬。我已經責令東涼城的軍隊儘快上來,這一場雨今天已經晴不了,他們儘快上來,東夏的兵卻救援不上。”
野利有信沒有立刻吭聲,過了一會兒,心裡多出了很多的信心,這才說:“你可能給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再次讓我領兵,將高奴打下來?”
拓跋黑雲沒有立刻回絕,嘆氣說:“且看雨下到什麼時候,雨停再說。”
到了夜晚,雨又下了。
時大時小,下著下著,隨著草原上氣溫下降,黃豆大小的雹子半夜刷了一場。
無論陳國還是東夏,將士們都在深受折磨,只盼著寒冷的夜晚儘快過去,第二天一輪金陽升到中天。
然而到了第二天,夜裡的雨,天亮晴了。
早晨的時候,似乎有陽光透過陰雲,在人眼前晃了一晃,但到了半中午,卻又下了起來。
拓跋黑雲已經丈量了雨下的範圍,高奴以北,瀚海以南,包蘭以西,拓跋山口以東,他心裡是極喜悅的,東夏絕大部分的增援和補給路線都在雨地裡。他更加放心,只等東涼城的軍隊上來,等在春雨範圍的邊上。
第三天,雨仍然在下,草原上一下腳,就是一個腳拐都進去的深腳印。
也正是因為下雨,拓跋久興並沒有趕去和拓跋黑雲匯合。也許這是他的藉口,但哪怕拓跋梟寵也在,也沒法督促他的,尤其是前頭拓跋黑雲數萬大軍與東夏軍隊打了一仗,數萬大軍都無法擊退東夏軍隊,拓跋久興一旦放棄自己手裡的邊鎮或者抽調出兵力,冒雨與拓跋黑雲匯合,不是找死是什麼。
拓跋久興就拖著。
他漸漸不再害怕拓跋黑雲治罪他,但是卻知道自己手裡的千里鏡來之不易。
據說狄阿鳥也曾經有一筒,卻沒有留持手中,但他卻有了,戰場上有了這筒千里鏡,避實擊虛,迂迴包抄,觀察戰場形勢,那是極為得心應手。潛意識裡他想在手裡多暖兩天,哪怕利用它攢點戰功之後再交出去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