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不置可否,只露出一個淡然悠遠的神情,凝視著莫離,道:“你這個計劃,連皇上都反對,證明他心裡也不想毛樂言入宮。你何必執著於這點?本王不會幫你,也不會同意讓毛樂言入宮,因為在名譽上,她是本王的女人。”
莫離淡笑了一下,道:“你也說名譽上了,但是實際上她不是。如今是什麼局勢你又不是不清楚。靜王回了西南,等待和劉澤中裡應外合一舉入侵,亂黨日漸肆虐,邊疆至今未定,誰知道還能生出些什麼枝節來?”
慶王沉默了一下,莫離所說的,他如何不知?思忖了一下,他皺眉道:“若到時候真的打起仗來,毛樂言未必不會幫我們,這點和她入宮不入宮沒有關係。本王一直相信她是站在朝廷這方的。”
“連你自己都找人監視她,也就是連你自己都不相信她,你如何能保證她一定會出手?再說了,她若是把武器交給了亂黨,後果是什麼樣的,不必我說,你也明白。”莫離警告道。
慶王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死一般的寂靜在兩人中蔓延開去,雖然已經入秋,天氣卻依舊熱得叫人發昏。慶王從迷離的日光中看出莫離眸光裡的堅定和執著,他知道莫離的所有心思都在朝廷上,江山是劉家的,也是劉國人的,他確實不能為了自己的私心而阻止莫離的行動。只是要他讓毛樂言入宮,只這麼想著,心裡便疼得要緊。
沉默了許久,他才緩緩地道:“你容本王想想。”
莫離知道如今不能逼得他太緊,要放棄心中所愛的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雖然未經情關,只是也曾見過為情痴狂的人,他知道在現階段,若是用力不當會有反效果。如今他本是要藉助愛情的力量,讓毛樂言為皇上分憂,所以必須讓慶王想明白否則日後一旦亂起來,他又管不住自己的心,豈不是弄巧成拙?
莫離走後,慶王曾經去找過毛樂言,看著毛樂言的明澈的眸子,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卑鄙,明明心裡有她,卻想著要設計她入局,只是為了她手中的厲害武器。他甚至有些怨恨毛樂言的才幹,若她只是平庸女子,想來也不至於有今日為難的局面。只是反過來一想,她真的只是個平庸的人,他也不至於沉迷了自己的心。
莫離等了兩日,終於等來了慶王的妥協。只是兩人尋了老道許久,都沒有知道他的蹤跡。兩人都有些無可奈何,正想著另覓高僧向皇上進言,皇宮裡,卻迎來了莫離期待許久的人。
老道是自己找上門的,誰也不知道他為何忽然就出現在御書房門前,侍衛們如臨大敵,他卻一臉的和藹的笑容說要求見皇帝。當時慶王與莫離也在,慶王在見到老道的一瞬間,知道事情已經進入無可迴旋的局面,只得任由事態按照該有的軌跡發展下去。
皇帝與老道在御書房內商談許久,最後,竟同意了莫離的提議。老道出來的時候,走到慶王和莫離面前,笑道:“貧道知道你們在尋貧道,只是貧道能幫你們的,就到此為止,接下來的事情,得要你們自己親自操辦。毛樂言不是一個好擺弄設計的人,要她入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你們尋到她的死穴。”
莫離急忙請教,老道微微一笑,向兩人低語了幾句,便飄然遠去了。
莫離躊躇了一下,問慶王,“依你所見,這個法子可行嗎?”
慶王有些失神,聽到莫離的問話,他微微抬頭看著莫離,眸光裡有一絲沉痛,“本王不知。”
莫離沉吟了一下,“如今沒有其他的法子,只是好不容易說服了皇上,便是如何也不能放棄的。”
慶王不語,御書房外的梧桐樹枝葉茂盛,光影從樹枝的間隙投在他陰鬱的臉上,他眸子裡的沉痛便如同化不開的濃霧,莫離許久之後都會想起慶王這一日的神情,當時的他,並未十分震動,只是當他自己也深陷其中的時候,他明白到,原來很多事情,從決定的那一刻起,就是一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