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湖生連說三個你字,背後一陣發涼。
院中已然失去所有耐心的蘇柔,咬牙切齒譏諷道:“你二位真的是天生一對啊,一個在蘇州壞了我天下樓不能動武的規矩,一個炸了我金陵天下樓的廚房,我天下樓開業二十年,還從未有過如此膽大妄為之人。”
言出棍落,蘇柔手中蓄滿的一棍落花流水不留一點情面,直直朝兩人砸去。
屋簷上天下樓眾人默默轉過頭去,尤其當年被落花流水照拂過的天下樓老人,那一棍的威懾在心頭勾起不堪過往。
三層樓中,君不白散去長劍,悄無聲息從另一側窗戶跳去街上,接連跑出幾條街,親孃蘇柔的那一棍落花流水,他不能插手,心中默唸謝湖生與阿墨自求多福。
“別跑了,你舅舅會出手的。”
去往天下樓正門最寬敞的街面上,刀皇君如意扔掉手中啃完的黃瓜尾巴,出聲喊住君不白。
好些日子沒見到自己老爹,君不白一個縱身,落在君如意身旁,隨意道:“你也是出來躲我孃的燒火棍。”
有幾隻不識趣的鳥雀從天下樓飛過,被君如意身上盎然的刀意喝退,嘴硬道:“別胡說,我今日是來當門神的,擋一些不識趣的看客。樓裡有你舅舅坐鎮,你也就別回去了,陪我在這守一會,要是待會被你娘捉住你偷懶,那一棍落花流水你可就真躲不過去了。”
君不白不禁感慨還是老爹有經驗,多做事才會少捱罵。抬手間一手劍河映照,繞著天下樓盤旋。
君如意趁機從腰間布袋裡摸出一根黃瓜,掰成兩截,遞給君不白半根,“今年家裡新長的黃瓜,正嫩的時候,嚐嚐,我親自守了好些日子才長成的。”
君不白接過黃瓜,大口啃上一口,脆嫩多汁,伸手筆出拇指誇讚。
父子兩一時無話,各自大口啃著手中的黃瓜。
有些事不能插手,有些事不能偷懶,這是父子二人多年在淫威壓迫下求生總結出的道理。
天下樓裡,懸在半空的劍神蘇牧一直在等自家妹子出手,自家妹子,脾氣秉性如何他最清楚,今日她心頭怒氣不撒,往後吃飯都不會香甜。
盼到自家妹子落下一棍落花流水,蘇牧緊隨其後,右手輕抬,四道劍影從袖中灑落,紮在院中四個角落,劍影之間升起一堵劍河,在院中隔出一方天地。
落花流水掀起的龍捲狂風在那片天地間遨遊,未能傷及無辜。
結結實實的一棍落花流水,謝湖生沒有躲,做錯了事就要認,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喚出洞庭湖水在他身後團成球狀,將阿墨護在其中。
謝湖生迎著棍勢,挺直胸膛接下毫不留情面的一棍落花流水。
謝湖生的青衫沾著水汽,又在頃刻間被落花流水捲起的風吹乾,周而往復。
遠在千里之外的洞庭湖心捲起一團碩大的漩渦,水波泥沙攪動,翻騰一炷香的時辰才慢慢停下。
蘇柔一直等到院中風停,落花流水歸去虛無,謝湖生新作的衣裳裂成無數布條,才勉強開口,“醜話說在前面,我蘇柔不做虧本的買賣,那一棍只是利息,毀了我天下樓二十多年來好不容易積攢下的名聲,你們打算如何償還我天下樓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