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灑脫,去時逍遙,他來過,卻又好似未曾來過。
一日連見兩位前輩,謝湖生耐不住心喜,四處張望道:“刀皇也在金陵麼?”
眼見求情無望,君不白耷下腦袋,隨口道:“我爹在五味林曬醬瓜,你要是想見他,恐怕得等些日子。”
謝湖生失望片刻,隨後笑如春風,“無妨,我在金陵多住些日子就行。”
君不白歪頭道:“你家阿墨尋著了,還有你那徒弟你忍心把她一人留在蘇州。”
謝湖生目視前方,春風得意,笑得愈發柔和,“她們兩我都帶來了金陵,就在天下樓一層樓裡。”
君不白深嘆一口氣,自嘲道:“看來我才是那命苦之人。”
半個時辰轉眼便消,謝湖生起身,挖苦幾句,一步洞庭走出天下樓,在天下樓正門前整冠肅發,撫平衣袖,大步走入一層樓,一層樓東南靠窗位置,一大一小的人望著滿桌美味,遲遲不敢下筷。
君不白熬過兩個時辰,小腿已經痠麻,喚一柄長劍作柺杖,撐著身軀直起身來,從丹田引幾道內力在小腿肚中游走,衝散淤堵的血管。一塊石頭不偏不倚砸在頭上,君不白抬手一劍飛去,卻聽見踩碎瓦片滾落屋簷的聲音,很輕,像貓兒一般孱弱。
君不白拔地而起,飛上屋簷,見蓬頭垢面的明月從屋簷上跌在牆外,揉著摔疼的屁股淚眼婆娑,君不白這才想起將邀她來金陵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君不白閃身落在青石地面伸手扶她,小心翼翼道:“沒摔疼吧,我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蟊賊來天下樓鬧事。”
明月不理會君不白伸來的手,坐在地上沒起身的意思,瞪著雙眼怒視君不白,責怪他將自己一人留在蘇州。
君不白讀懂她臉上神情,躲開眼神,為自己開脫道:“我在金陵自身難保,不敢去蘇州接你,你方才在屋頂肯定也瞧見了,我在那跪了兩個時辰才起身。”
明月冷哼一聲,轉過頭望向別去,“你是天下樓樓主,誰敢罰你。”
明月與蘇晚年紀相仿,不諳俗世,君不白賣慘道:“我娘啊,她那燒火棍打人可疼了,你要是在金陵久住,就別再去偷醬牛肉,被她捉到,你也得捱上一棍子,去牆角跪兩個時辰。”
明月眼珠一轉,沒底氣說道:“那我去找晚晚,她肯定會收留我。”
君不白出聲嚇唬道:“你可是天下樓的人,怎能擅離職守,我娘正在下廚,眼下還缺個燒火的人,你隨我一同前去吧。”
“呸,不去,你個髒心爛肺的傢伙。”明月朝君不白臉上啐一口,起身,一溜煙跑遠。
君不白歪頭躲開汙穢,怕她在金陵城亂跑迷了方向,又淪為乞丐,剛想上前去追,卻見明月一頭撞在出門散步的蘇柔懷中。
這等運氣,自己還是不湊去那熱鬧。君不白倒吸一口涼氣,不忍直視,掩面跳回牆內,雙手合十,隔牆念一聲神佛庇佑,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