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屋簷上,月光灑在四月的白衣縞素之上,她披一身月光,朝葉仙子行出女子之間的禮數,“葉仙子安好。”
本是問候的話語,震得君不白兩耳發聵。
君不白扭頭瞪化成明月的雙月一眼,揉著發疼的雙耳,耳邊餘音還沒散去,嗡鳴聲不斷,“你不是說她是聾子麼?”
化成明月的雙月一副看傻子的神情,撇嘴道:“她是聾子,不是啞巴啊。”
葉仙子雙唇開合,低聲提醒到:“她讀得懂唇語。”
四月行完禮,伸手指向明月,“今日只是帶她回長安,還望葉仙子不要阻攔。”
軍不白再次被震得雙耳嗡鳴,聽力好,有時不見得是好事。
四月身後是明月樓,動一人,便是動一樓。葉仙子收回紅袖,退後幾步,立在君不白身後,“這裡是天下樓,有情司不會插手。”
盈盈月光之下,四月的神情陡然轉變,蒙上一層寒霜。
君不白怕她突然張嘴震痛雙耳,撕下衣角兩片布塞入耳中,挺起胸膛襯出一身偉岸,“她是我天下樓的人,不是姑娘一句話便能帶走的。”
一道月光從太湖趕來,落在四月身旁,月光中那個少年一身鹹溼的湖水,衣衫襤褸,略顯狼狽。瞧見君不白身後的明月,眼中有光,想喊一聲,只見張嘴,喉中發不出聲來,低頭一臉不置信得看著四月。
四月的七絕無感讓他暫時失聲,明月的身份不能在此暴露。
君不白一眼猜到拄拐的是五月,他那一身不堪,又是去了何處。
太湖仙島。
謝湖生輕笑一聲收回拳架,拳風吹去半座太湖仙島。
那個瘸子逃得挺快,他懶得去追,一步洞庭閃在荷塘人家,江小魚還在院中扎馬步出拳,叫四月的女子並不在島上。
江小魚瞧見謝湖生回來,練拳的架勢也生猛許多。
謝湖生俯身擰乾青衫上的水汽,“別練了,裝模作樣的拳練了也是白練。”
詭計被識破,江小魚收起拳頭,跑去謝湖生身旁,她的鞋邊有一圈爛泥,剛才謝湖生與五月的較量,她偷偷去看過,驚為天人,“師父,我什麼時候才能到你那個境界。”
謝湖生一步洞庭閃去房中,摸出一罈仙人醉,仰頭灌下幾口,“等你每天起來都想練拳,睡著的時候夢裡也在練拳,就會到我這個境界。”
江小魚練了一整日拳,挨著軍謝湖生坐下,謝湖生身上的味道跟阿爹一樣溫暖,慢慢地眼皮合上,沉入夢鄉。夢裡,她站在一片湖水之上,輕輕揮動一拳,山河變色。
夢裡,江小魚揮了一拳,現實中,她也揮了一拳,錘在謝湖生腰上,軟綿綿得,毫無力道。
這小丫頭睡覺也這般不老實,謝湖生搖頭,褪下長衫,一道拳風吹乾,蓋在江小魚身上。
島上風大,風搖枝葉,卻在這院中停下,鬧不出半點動靜。
遠在彭澤湖上,關外刀客崔朋山停下船,摸出一塊胡餅,就著一隻燒雞啃著,啃完的雞骨隨手都去湖中。
雞骨還有沒啃乾淨的肉絲,湖底幾條銀魚爭搶,卻被湖底突然伸出一隻手抓住魚尾,連鱗帶骨一同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