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是我們的血脈。”段萬德抱住喻勤,“總有辦法的,不要放棄他。我們可以一輩子不接近他,但是不要放棄他。”
喻勤懷胎四個月時,發現了一件事——她的那位朋友沙曼似乎是有目的地接近她。
段萬德查到,沙曼和喻家有著血海深仇,想要進入喻家複仇。但沙曼同時又是真心對喻勤好,她珍惜這段友情,沒有想要加害喻勤的意思。
喻勤一個念頭冒了出來:為什麼不讓她來取代自己?
沙曼想要喻勤這個身份,而她想丟棄喻勤這個身份,如果能擬出一個合適的計劃,這算不算是各取所需?
她將想法告訴段萬德,段萬德說一切交給自己。
足月,孩子降生,他們已經提前給孩子起好了名字,不姓段,而是姓喻,他將永遠不會沾染上段家的殺戮和血腥,在喻家像小少爺一樣被呵護著長大。
他單名一個戈字,而喻和玉同音。化幹戈為玉帛,寄託著父母樸實而真誠的祝願。
喻勤向沙曼暗示,說將來不會回國,要留在這裡陪伴愛人。
在即將離別的那段時光,喻勤時常抱著喻戈坐在院子裡的鞦韆上,叫他的小名,唱故鄉的“流雲謠”給他聽。
段萬德問:“你怎麼哼來哼去都是這首?”
喻勤一時也解釋不上來,最後說:“可能我對親情還有那麼一點懷唸吧?我覺得那次在郎蝶山,喻潛明是真的把我當成了家人。但奇境之所以是奇境,也許就在於不真實。它太美麗了,美得不像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所以人一旦離開那裡,就會變得像原本一樣冷血。”
“onder,你知道嗎,郎蝶山的郎六嶺真的很美,踩在鋪滿星光的雪地上,覺得一直走,能夠走到天上。如果有機會,真想帶你也去看看。”
段萬德安慰道:“會有機會的。”
一切準備妥當,喻勤吻別喻戈,此生最後一次抱住喻戈,自此隱姓埋名,放棄喻家千金的身份,成為“茉莉茶”的一份子。
沙曼發現她失蹤了,孩子卻在,短暫的驚慌後,還是著手成為喻勤。喻戈三歲那年,沙曼完成整容,以喻勤的身份帶著喻戈回國。
沙曼離開的那一天,段萬德和喻勤的車就停在機場外。他們目送著飛機離開,去往那和平的故土。
喻勤那時已經將長發剪短,捂著臉無聲地流淚。段萬德將她抱住,“這是我們能為他做的最好的決定。”
喻勤顫抖著點頭,“可是我已經開始想念他。”
“那就忘記他,告訴自己,他與我們無關,他不是我們的骨肉。”
“我做不到。”
“你會做到。”段萬德嘆息著,“從今天起,我們不再打聽任何和喻家有關的訊息,不去過問他過得好不好。時間一長,你總會忘掉。”
喻勤雙眼含淚,“可是如果他過得不好,如果沙曼沒有好好照顧他,如果喻潛明害他……”
段萬德說:“再糟糕,能比他在這裡跟著我們更糟糕嗎?愛麗絲,故土能夠給他的是和平啊。”
空曠的停車場,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慟哭,但雲層之上的小孩聽不到。他即將奔赴一場為他準備好的、未知的命運。
審訊室,安靜得只剩下呼吸聲。季沉蛟眼眶微紅,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段萬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