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傾坐下,一同進來的是梁問弦和淩獵。淩獵沒坐,站在陰影中眼神不善地盯著季諾城。
“以為來的會是季沉蛟嗎?”謝傾說。
季諾城尷尬地笑了下,搖頭。
“他想親自審你,但是我們有避嫌的規定,你們是養父子,所以我替他來做這場審訊。”謝傾清清嗓子,“周芸是你殺的嗎?”
季沉蛟在另一間警室,背對監視器,聲音卻清晰砸在他耳膜上。
“小沉,他看著嗎?”季諾城問。
謝傾說:“應該看著吧。”
季諾城低下頭,幾次想要開頭,都以一種沒有做好準備的姿態退縮。
淩獵冷淡地開口,“你怕被他瞧不起嗎?”
季諾沉飛快看向淩獵,季沉蛟也轉過身來。
淩獵說:“他在等著你說出真相。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如果你還有一點父親對兒子的憐惜,就趕緊說出來,不要再折磨他。”
季諾城掙紮著開口,“周芸是……是自己摔下去……”
謝傾在法醫報告上點了點,“她是在搏鬥後被人推下去,而可能和她在一起的人,只有你。”
“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是她來推我,我失手把她……”
淩獵打斷,“但向導遊打聽雪柊埡口的是你,事發前三次將車開出去踩點的人也是你。季老闆,你早就計劃好將在雪柊埡口殺掉周芸了吧?為什麼?她不是你的妻子嗎?”
季諾城雙手抱住頭,不停地搖頭。
“你們能夠選擇條件更好的賓館,卻非要住在最差的地方,是在躲什麼?當年徐銀月失蹤時,你們恰好就在桐茄縣。那不是湊巧吧?你們以為做得滴水不漏,但二十年後,忽然有人接近你們,告訴你們——我知道真相。”淩獵俯視著他,“你們才明白大難臨頭,來不及做準備。”
季諾城痛苦地嘶吼,“我不該留下他——”
時間回溯,那時季諾城剛滿十八歲,在徐銀月家中補課。他的成績在桐茄縣已經算最好的一撥,但是還不夠。從小生活在康家的陰影下,他迫切地想要帶著家人從這裡逃離,再也不回來。
要在大城市站穩腳跟,就需要一份穩定的工作,在工地上打工不是他的目標,他要成為指揮他人的人。所以他必須考上一所排名靠前的大學。
徐銀月從夏榕市回來,雖然沒能在桐茄中學當老師,但季諾城和她聊過天,發現她很有才華。雙方商量好補幾次課試試,季諾城一試,就考了全年級第一。
這之後,他和徐銀月的補課關系穩定下來,有時徐銀月心情好,還會留他在家中吃燉泥鰍。剛從地裡捉起來的泥鰍用泡蘿蔔、辣椒、豆瓣燉得入口即化,腥味被祛除得幹幹淨淨,季諾城就著湯汁都能吃三碗飯,用實際行動詮釋著“好吃”。
徐銀月很開心,做菜的次數越來越多。
季諾城高考時,徐銀月比他還緊張,兩人一個第一次給人補課,一個第一次參加高考,都卯著一口勁。
成績出來,季諾城以遠超全縣第二名的分數被黎雲市理工大學錄取。他躊躇滿志,提著泥鰍去徐銀月家中,又買了很多鹵菜,感激徐銀月的輔導。
去黎雲市念書之後,這段補課經歷成了過去,但大學校園多的是談朋友的人,季諾城相貌英俊,成績優秀,頗得女同學青睞。但他忽然發現,再漂亮的女同學,他好像都不喜歡,一想到戀愛,出現在他腦海裡的就是徐銀月。
徐銀月已經不是他的老師,他為什麼不追求徐銀月呢?
他開始給徐銀月寫信,起初只是尋常問候,聊一聊大學和桐茄縣發生的事。徐銀月畢竟大他幾歲,時常給他提與同學相處的建議,偶爾也會吐槽一下新來補課的學生不用功,白花父母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