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久遠的案子,有的兇手就藏在被警方重點調查過的人之中,只是礙於技術手段的不足,他們逃過了刑罰。淩獵本來打算在接觸過沈維、陳香裡之後,再逐步核實當年被重點關注的人的現狀,沒想到牟典培這就被人殺死了。
聽完淩獵的分析,黃易說:“難道這起案子和豐安縣的案子有關?有人知道我們最近重啟了調查,所以殺掉牟典培?滅口?”
淩獵一聽就知道這位黃隊也是個思維跳躍的,問:“我想參與這次偵查,可以嗎?”
黃易趕緊點頭,“歡迎!”
根據已有的線索,嫌疑集中在“金無常”劉學林身上。拋屍的正是他的車,警方在殯儀館外一公裡處找到了他的車,他人卻已經失蹤,手機關機,無網上消費記錄。火葬員證明半夜送屍的是他,可以排除車被他人駕駛、拋屍的可能。
黃易還有得忙,匆匆交流完案情就離開了。辦公室剩下季沉蛟和淩獵兩人,季沉蛟查閱劉學林的背景,皺了下眉,“剛才你和黃隊已經想當然地把牟典培案、豐安縣兩案掛上鈎了。但這個劉學林和豐安縣似乎沒有關系。”
淩獵彎起眼,“所以需要你一起查啊,你最嚴謹。”
季沉蛟抬頭,看見淩獵那雙笑眼,不由得也勾了勾唇,輕哼一聲。
警方已經獲取的資訊是,劉學林四十三歲,豐市隔壁嶽市人,離異,有個女兒跟前妻生活,五六年前被老鄉領著幹起“金無常”,因為搶生意打架、騷擾病人家屬,兩次被治安拘留,有案底,沒有前往豐安縣的記錄。
季沉蛟說:“如果這人確實是兇手,動機應該與搶生意有關,牟典培只是恰好是豐安縣案的嫌疑人之一。”
“那他不是兇手呢?”淩獵說:“你假設,我也來假設,劉學林不是兇手,被兇手嫁禍。”
季沉蛟頓了下,“可拋屍的就是他。有人逼迫他拋屍?他只是個工具人?現在失蹤……”
“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淩獵在季沉蛟背後轉圈,“本來拋屍在殯儀館那種很快就會被發現的地方就很不正常,你真想毀屍滅跡,都到殯儀館了,為什麼不再進一步,想辦法火化掉?這不是藏屍也不是拋屍,是故意用屍體來引起轟動。”
“一個簡單的生意糾紛,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嗎?”淩獵雙手在季沉蛟肩上拍拍,“我覺得不會。再倒回來,他就是這個拋屍者,但他丟下車失蹤。可能一,他這個工具被人用完即拋,滅口了。可能二,他自己跑了。”
季沉蛟說:“其實不管是他殺了人,還是他被利用拋屍,自己跑掉都不符合邏輯。他有更好的選擇。”
淩獵:“所以這案子牽扯到的估計不少。走。”
季沉蛟:“去哪?”
“黃隊他們正在找劉學林,沒找到人之前,劉學林還是最大的嫌疑人。”淩獵說:“我想先去見見沈維。”
已經過了飯點,老沈盒飯外的壩子上還是坐著不少人,都是照顧病人照顧得筋疲力盡的家屬,無法在餐點準時吃飯,忙完了才草草填個肚子。
沈維讓徒弟去裡屋休息,自己又炒了一大盆韭菜雞蛋。季沉蛟和淩獵沒吃午飯,各自要了一份十五塊錢的盒飯。付款語音響過後,沈維遞給淩獵兩個空飯盒,示意自己想吃什麼舀什麼。
第二次來吃飯,心境完全不同,上回季沉蛟還忙著跟淩獵計較多夾一筷子菜,現在兩人都沒說話,各自觀察。
沈維看上去比實際年紀蒼老,穿著一件老頭背心,圍著買食用油送的圍裙,有些禿話時語氣算得上溫和,但臉上沒有笑意。不是那種冷著臉不願意笑,是經歷了太多風雨,笑容對他來說太過奢侈。
暫時沒有人來買飯了,沈維拿了張矮凳,坐在店門邊,開始抽煙。他看向馬路上的車水馬龍,看向馬路對面的市三院,視線悲憫悵然,和他目光相接的一刻,淩獵看出一絲轉瞬消融的壯志未酬。
這個對視讓沈維愣了下,很快抽完剩下的煙,往店裡走去。
季沉蛟已經吃完了,來到沈維面前,出示證件。沈維驚訝地睜大眼,“你們要重查我哥的案子?”
淩獵往店鋪的方向看了一眼,沒跟上去,繼續若無其事地扒飯,吃完菜還走到餐車邊,舀了一大勺蒸蛋。店鋪挨著馬路,外面噪音太大,淩獵聽不清季沉蛟和沈維在說什麼,好似也不在意,悠閑地回到餐桌邊吃蒸蛋。
這時,沈維那個個頭很高面板黝黑的徒弟出來了,拿著掃把簸箕,清理餐桌下的垃圾。淩獵視線落在他臉上,他沒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掃完一張桌,又向另一張桌走去。淩獵還特意回頭看他的背影。
這人和這攤子格格不入——這是淩獵對他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