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蛟也是剛想起來,豐市與他其實有些淵源。大三和大四中間的那個暑假,公大有實習任務,那時他還沒有來到夏榕市,而是和很多同學一起抽到了豐市。
實習地點不多,他印象裡只有四個,而那次實習也不像後來在夏榕市的實習,前者的目的仍舊是學習,所以公大給他們選的地點,全都是有明確案子的地方。
那年,也可以說在那年以前的三年間,豐市轄內的幾個鄉鎮接連發生村民被洗腦,非法從事違禁藥品運輸、交易的案子。豐市成立專案組,季沉蛟他們一幫學生加入進去時,偵查已經到了收尾階段。
想到這一茬,季沉蛟像是忽然抓到了什麼,眼神倏然一變。
而聽他說起那樁案子的淩獵,神情也微微有變化。
季沉蛟起初見到淩獵時,就覺得淩獵身上有種他所熟悉的東西,但非要說,他卻一時難以形容。後來他將之歸結於,淩獵和言熙在面對案子時,都有異於常人的,且靠近於犯罪者一方的敏銳。
之後,淩獵在淡金案中男扮女裝亮相,那熟悉感更加分明。
但直到現在,當季沉蛟想起那年夏天的案子,才猛然抓住——淩獵,似乎是那場行動中的一位臥底!
季沉蛟的注視難得讓淩獵有些不自在了,他伸出爪子,去遮季沉蛟的眼睛,“領導是臨時工想看就能看的?”
季沉蛟抓住淩獵搗亂的手,“你早就想起來了?真是你?”
淩獵眨巴兩下眼,“什麼?”
剛才季沉蛟說的案子,是他剛成為特別行動隊正式成員之後執行的第一個任務。
但他沒想到,季沉蛟居然也參與過那次任務。季沉蛟似乎認出他了,可他剛才不是裝傻,他確實對季沉蛟沒有印象。
嗯?他忽然想到一個滿臉抹著迷彩的警察,對方非常年輕,後來聽蕭遇安說,那是公大的學生,來實戰任務中學習的。
是季沉蛟?
這突如其來的相認,讓兩人都沉默下來,陷入各自的沉思——
發生在豐市鄉下的案子起初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無非是陸續有人失蹤,一些家庭相繼有人去世。失蹤的都是成年男性,派出所調查無果,認為可能是外出打黑工。而那些去世的人,身上無傷害痕跡,也沒有刑事案件的跡象,家屬不同意屍檢,於是都按照當地風俗火燒後下葬。
直到有一年,一個讀過大學的年輕人,回家發現家中種種異常,才報警稱,父親的意外離世可能和母親有關。
豐市市局其實已經盯上接連發生的失蹤案了,正在制定計劃,接到這位年輕人的報警後,立即到幾個相關的村鎮調查,初步查到這些村子可能存在x教活動。市局深感靠地方警力,恐怕無法徹底解決,遂將情況報告給特別行動隊,請求支援。
淩獵得知是豐市的案子,主動請纓。蕭遇安把他派了過去。
那時是陽春三月,他清楚記得,與自己聯絡的都是豐市市局的人,沒有什麼公大學生。
隨著調查深入,線索一條條出現。當地因為鬼神文化盛行、殯葬業發達,很多村民本就相信陰曹地府之說。有人別有用心像他們灌輸所謂的輪回,將男子騙到外地運輸非法藥品,女人則被賣去進行交易。在深受其害的村鎮中,這已經形成一條産業鏈,人們會自發保守秘密,警方沒有證據,不能對他們採取強制措施。
而對於犯罪組織是如何利用這些村民,警方一度一籌莫展。
四月,特別行動隊鎖定了一個名叫“照夜之燈”的喪歌團體,根據活動軌跡,所有出現失蹤、離奇死亡的村鎮,都有該團體的身影。
“照夜之燈”有歌唱組和樂器組,其創始人是個面相慈祥的中年人,人稱阿叔,名下有正規産業,豐市電視臺還採訪過他,他說“照夜之燈”是為他的亡妻建立,亡妻喜歡唱歌,去世時他沒能陪伴在身邊,以後就讓歌聲陪伴那些剛剛逝去的人。
如果不進入“照夜之燈”,就難以取得取得關鍵證據,將他們一網打盡。而要臥底,也不是簡單的事。當時“照夜之燈”正在招女歌手,特別行動隊倒是有女性,但氣質剛正,容易露餡。
淩獵給蕭遇安當了三年“幽靈”,氣質和地痞流氓渾然一體,一番化妝打扮,成了打入“照夜之燈”的釘子。
組織對新成員的篩選十分嚴格,要的都是出生貧寒,家人或者自己受到社會傷害的人。淩獵自述來自偷渡村,出境未果,父母被當地執法部門淹死海中,他僥幸得以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