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平瀾頓時警覺:“被盯上了?”
三百多人經過森林,必然會留下極為明顯的痕跡,是個人都能追蹤他們,要不是鬼子被暴雨擋在山外,恐怕早就咬上來了。
不過何玉銘卻搖頭:“那倒不是,先抓住他再說吧。”
他們留了點人原地埋伏,很快抓住那個追蹤者帶了上來。
紀平瀾看著被士兵們押過來的孟小舟,覺得很眼熟:“你是誰?跟著我們幹什麼?”
“俺叫孟小舟,長官,你不記得俺啦?前天晚上你還帶人去過俺家!”孟小舟對著他笑出一對虎牙,紀平瀾當時穿的是士兵的衣服,現在換了軍官裝,但孟小舟認出了他獨一無二的狙擊步槍。
紀平瀾想起來了:“你跟來幹什麼,你爹呢?”
“俺爹去外地找二叔了,讓俺過來跟著你們當兵,俺們村都傳開了,你們前天晚上把鬼子打得可慘咧。”
紀平瀾猶豫地看著孟小舟的小個子,就算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能在山林裡追他們這麼遠的距離,也算是有能耐了,但說到當兵,他顯然還太小。
“你多大了。”紀平瀾問。
“下個月十六咧。”
紀平瀾皺眉:“說實話。”
孟小舟低下了頭:“十三。”
紀平瀾無奈,讓他回去嗎?他又能去哪?雖然目的是為了抗日救國,但紀平瀾那天晚上的行為確實已經斷了這家人的後路,也許孟小舟這個單純的孩子不會聯想到,如果不是孟老爹的老實巴交打亂了紀平瀾的計劃,按照他原本的設計,這個隨機選擇的無辜人家被搶了應該會去報告給日軍,然後等日軍被打疼了,獨立團拍拍屁股就跑得一幹二淨,而這家人的下場當然可想而知。
雖然事情沒有發生,但紀平瀾終究還是心存愧疚:“你留下給我當勤務兵吧。”
“好咧!長官瞧好吧,俺可能幹了!”孟小舟興高采烈地歸了隊。
這確實是一段非常艱苦的行軍路程,雨下下停停,衣服就沒有幹過,被褥軍毯吸飽了水變得沉重異常。走路的時候還不覺得冷,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即使是在初夏仍能冷得人發抖。
很多時候走著走著小路就被山洪截斷了,他們不得不一次次地停下來,或者繞一個大圈子,或者砍樹搭橋冒險強渡。
幹糧已經所剩無幾,好在饑荒並不是他們最大的敵人,叢林裡有的是野物,而他們有的是槍。打死野獸並不難,難的是找到獵物,好在有何玉銘在,找到獵物也不難。
森林滋養著他們但也消耗著他們,獨立團不缺食物和水,但缺乏必要的衛生用品和醫藥,紀平瀾和武哲搶劫日軍營地時就有意識地帶了一些藥品回來,可是那並不足以應付森林給他們的考驗。
沒有什麼野獸敢來招惹這麼一大群人,倒是那些無孔不入的細小蟲子時刻給他們製造著麻煩,麻煩來自於吸血的螞蝗、肆虐的蚊蠅和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病從口入的寄生蟲,還有它們帶來的感染和疫病。
僅有的雨布都蓋在傷兵們身上了,但不少人還是因為傷口感染死在了半路,更多計程車兵開始腹瀉,運氣好的自己痊癒,運氣不好的一發不可收拾,沒幾天就死於痢疾和高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