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逸清沒想到會從一個國軍軍官的嘴裡跑出這麼深奧的話來,他還試圖找理由辯解,但紀平瀾根本懶得跟他說更多,直接用一句“再煩揍你啊”結束了對話。
何玉銘曾對他說,不要試圖說服一個有信仰的人,因為即使面對親眼所見的真憑實據,他們仍會千方百計為自己的信仰開脫,說服自己繼續盲信下去。所以愛聽不聽,文逸清愛信什麼關紀平瀾什麼事——只要別拿來煩他就行。
那天晚上,在建中的機場和平時一樣平靜,在大部分人都睡下了以後,一直被哨兵嚴密看管的彈藥倉庫卻冒出了濃煙。
當巡夜計程車兵發現不正常時,彈藥倉庫已經開始爆炸了。
連環的爆炸當然也驚醒了被關押的勞工們,當他們發現柵欄門今天居然神奇地沒有上鎖的時候,局勢就徹底失去了控制。
被壓榨到了極限的勞工們不顧一切地沖出牢籠奔向了自由,當藤原靖一下令放勞工們出來救火的時候,卻發現勞工們已經打死了守衛並且一窩蜂地逃散了。
直到第二天下午,藤原靖一才堪堪撲滅了大火併平息了□,勞工們有的逃走了,有的被打死了,只有少數被抓了回來,而營地則由於沒有人手救火被燒毀了一大片。
當焦頭爛額的藤原靖一清點損失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更為嚴重的問題。
工程師松山秀幸和兩個美國俘虜不見了蹤影。
文逸清並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國軍團長就這麼在林子裡一動不動地待著是要怎樣,就算不去救人,至少要想辦法自救吧。可是紀平瀾就是哪兒也不去,文逸清也沒有辦法,想勸他又怕被揍,想自己走人又沒底氣,離了這個男人的保護,他大概只能在林子裡喂狼了。
為了接下來不餓肚子,文逸清只能在藏身地點附近尋找一些可以吃的野菜和蘑菇,小羅在他旁邊跑來跑去地試圖抓住一隻松鼠。
忽然小羅停了下來,朝著一個方向嗅了一陣子,然後“汪汪”叫著飛奔了過去。
“小羅,回來!”紀平瀾趕緊叫它,小羅卻置之不理,鑽進草叢三兩下就沒了影子。
紀平瀾聽到小羅跑走的方向遠遠地傳來不知什麼人的驚叫聲,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情,只能招呼文逸清躲起來看情況再說。
文逸清緊張地趴在紮人的灌木叢裡,情不自禁地發著抖,他旁邊的紀平瀾不動如山地舉槍瞄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文逸清不由佩服他的鎮定。
現在他們已經可以清楚地聽到有不止一個人踏著沼澤和水坑走過來的聲響,終於一個日軍軍官撥開一大把芭蕉葉出現在他們視線裡,接著是兩個美國人和小羅。
文逸清更緊張了,紀平瀾卻突然放鬆了下來,在文逸清驚詫的目光中他收起槍爬出灌木叢,向著對方走了過去。
文逸清看到了一幕即使多年以後回想起來,仍然感覺有如天雷滾滾萬馬奔騰的畫面。
一個國軍軍官和一個日軍軍官抱在一起熱吻,而且他們還都是男人,兩個鼻青臉腫的美國人在旁吹著口哨鼓掌叫好,還有一條狗在他們腳邊興奮地吐著舌頭搖著沒有尾巴的屁股鑽來鑽去。
文逸清覺得,這個世界真的是太瘋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