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叛軍攻進來後,縣裡的大戶四處流竄。
我和蘭芝改扮成小子的模樣,悄悄跟著家裡人從後頭逃了出去。
只有在戰亂的時候,我才知道平時的日子多麼不易。
縱然是再大的富賈,操縱萬金於鬥牛之市,也終究抵不過天災將傾,人禍須臾而至。
許多裹了腳的老太太走不快,兒子一咬牙,叫孝道捆著,揹著母親走過山水幾十裡。
腳磨出了血泡,汗水洇濕了錦衣。
此時的我們,倒真的像數百年前行走於新安嶺中的祖輩了。
無處可逃,只能從北方逃。
從歙縣出發,沿新安江向東,途經休寧、祁門等地,最後到達舒城縣。
這條路徑便於躲避山路的艱險,尤其適合大規模的難民或攜帶重物的逃難者。
歙縣的大戶攜帶重貲,易被叛軍盯上,因而分散逃難。
四叔去了舒州做生意,後腳便遇上叛亂。
如今,是七叔帶我們逃。
他也是第一次碰上這樣的事情,人有些慌亂。
卻還得佯裝淡定。
只因他是家裡唯一頂天立地的丈夫,天塌下來了須得他來扛。
我想同他說些什麼,卻被他按住肩膀。
七叔嘆息道:「早知如此,去年便讓你去揚州了,那地方遠,叛軍攻不進。何況鉅富又多,哪怕是拿銀兩買,也能買一個平安。」
是了。
如今的情況,便是使銀子也不行了。
叛軍自四川猛撲而來,一路殺紅了眼,也餓紅了眼。
給銀子賄賂是不行了的,因為他們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