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的很沉,很甜。
起於微末,同苦患難的一份情竇自此綻開。唇瓣碰上耳畔,撞出言說不盡的愛意,那是全力以赴且純粹的。
「——謝徵,關了攤子吧,我來供你科舉。」
臺上一遍唱著一遍杜十孃的憾恨,不知有多少人勸過我,負心皆是讀書人,小妝娘,若你郎君高中了,怎會記得糟糠妻。
我賭贏過,又輸了。
二十歲的謝徵一無所有,唯剩真心。
他中榜貢士,殿前遴選,烏發紅唇,目若朗星。
抬頭低眉間,長睫落下一層惑人的影。讓路過的郡主昭華一見鐘情,從而在百名學子中,破格提點他為狀元郎。
可狀元郎不要娶郡主,不做天子婿。
他心裡只有宋阿蘭。
我入京那日,亦是離京那日。
走馬遊街學子鬧的瓊林宴,人人唏噓,看我們的眼神:
或高高在上的憐憫,或幸災樂禍的取笑。
畢竟誰人不知,外放嶺南,這狀元郎的仕途,尚未開始,便已結束。
可謝徵緊緊攬過我的肩,視人潮喧擁為無物,春雨漸漸的下,他偏頭,為我舉起一把竹木枝傘,墨發披開,襯得他白皙的面色更添幾分瀲灩。
唇角勾起,他微微笑:
「此一去,路迢迢,未有歸期,山窮水惡。娘子可願同行?」
這一幕,我記了很多年。
那時我答:「然,死生不負。」
後來我們穿過十裡惡瘴,躲過土著追殺,在山洞裡兩個人分一捧水喝,在縣衙口受過萬民請願。
是什麼時候變的呢?
當他身邊所有同僚漸成為高不可攀的仰望,唯餘他在邊南蹉跎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