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勒馬飛奔的速度比一行車隊悠悠緩行的速度快得多,不過大半日,他們便略過光禿的老樹,穿過幹硬的黑土,甩開慢悠悠跟在後頭的車隊,疾行來到了郝洲城門口。
此時天色漸暗,兩匹白馬嘶鳴一聲,止住雙蹄。
“到了。”李沙棠略喘著氣兒,勒馬時眉梢揚起。
崔杜衡不做聲地全力跟上,他收馬時瞟了眼自己通紅的雙手,不動聲色地收攏了五指。
“咱倆沒路引,現下怎麼進去?”李沙棠皺眉,“我倒是可以翻進去,但帶不動你。”
她指指城牆上巡邏計程車兵,聲音硬邦邦的,“我也不是故意不帶你,只是那些人查得太嚴了,帶你我躲不過去。 ”
崔杜衡若有所思地看向郝洲城門口,忽而眼神一凝,目光落在門口的一群人身上。
郝洲城是一個邊陲小城,與南蠻毗鄰,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與南蠻互市。
他倆打馬到時,正值一個南蠻大商隊進城。
數匹駱駝載著馬奶酒和層層疊疊的動物皮毛,那些裹著白疊布頭巾的胡商踏著氈靴,在駱駝隊中大聲談笑。
駱駝隊最前方是幾個騎馬的南蠻人,他們衣著不凡,睨過來的眼神帶著天然的輕蔑。
李沙棠向來看不慣這種人,若是從前,她指不定會上去挑釁一二。
但現在她有任務在身,再加上經歷了這麼多事兒,她竟也能做到心如止水了。
但她難得不找事,事兒卻主動找上她來。
“那個丫頭!對,就是你,給小爺過來!”
一匹馬忽而攔在李沙棠面前,說話的人是個紮著數條辮子的南蠻貴族,他的五官深邃周正,但看她的目光卻讓人很不舒服。
李沙棠下意識摸上腰刀,正想拔出來時,手背忽而陷入一個溫熱的觸感中。溫熱中還帶著微微的粗厲感。
她挑眉看去,只見崔杜衡握著她的手,朝她輕微搖頭。
“你們倆是什麼關系?”那小辮子狐疑地瞅著兩人交握的手,眼含不善。
“我是她哥哥,我們兄妹二人聽聞郝洲城開放互市交易,故而前來購買南蠻皮貨。”
崔杜衡放開交握的手,目光掃過那群駱駝身上的皮毛,面色似有些期待,“敢問兄臺,你們是南天商會的人嗎?”
南天商會乃西北這一塊最大的商隊,幾乎壟斷了南蠻與本朝的交易。
聽聞商會會長的夫人乃南蠻貴族,故而此商會幾乎可在郝洲橫著走。
那小辮子聞言似鬆了口氣,他得意昂首,頸邊的辮子飛揚,“正是,本少乃南天商會會長的妻甥,姓拓跋,單名一個俊字。”
說完,他餘光瞟過李沙棠,忽而笑道:“我見你小子也算有些見識,這樣吧,你不是要皮毛嗎?本少爺大發慈悲,允你與你家妹妹跟著我們商隊進城,隨我們去總部挑選皮毛。”
說完,他氣勢昂揚地騎在馬背上,似在等著什麼。
李沙棠皺眉,她討厭這個人的眼神,便下意識想拒絕。
她還未說出話來,崔杜衡又開口道:“鄙人方才便覺得少爺氣勢不凡,原是南天商會的貴人,真是失敬了。”
那拓跋俊見著崔杜衡有禮有節、低眉順眼的樣兒,又瞟了眼滿臉不服的李沙棠,摸著下巴笑了下,“算你有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