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看著眼前的飛羽,她的臉因為過度痛苦而開始抽搐。陸風銘突然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飛羽只是看了一眼手機就移開了眼睛。她沒有哭也沒有喊,但顫抖的下頜線顯示出她正在咬緊後槽牙,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陸風銘不忍心看她這樣折磨自己,趕忙說:“你別害怕,深呼吸。我絕對無意再次傷害你,我只是想告訴你,張阮妮的眼睛治好了,終於治好了!你不用再自責、不用再自我流放了!”
飛羽隔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我說,你可以徹底放下心裡的重擔了,張阮妮的眼睛上週終於治好了,她重見光明瞭。”
飛羽嘴唇無意識的抖動:“我不明白……不是說她的眼睛徹底治不好了嗎?”
陸風銘劃開手機,螢幕上是一個影片檔案,他按下播放鍵,輕聲說:“真的治好了,去瑞士找了一位眼科泰鬥。不信你自己看。”
“飛羽姐姐,是我,阮妮!”手機裡傳來一個輕快的聲音,“你是不是超級驚訝啊,我的眼睛終於治好了。我自己到現在也不相信呢,每天都以為是做夢。但是這不是做夢哦,你看我,我的眼睛超級好看吧。”
飛羽暫停影片,抬頭問陸風銘:“你怎麼會有?她怎麼?”
陸風銘按住她激烈顫抖的手,用低沉平和的聲音回答她:“我有個朋友專門做出國醫療的,她幫我聯絡到了那位瑞士醫生,也是她帶著張阮妮去做的手術。”
“可是、可是你怎麼會知道張阮妮......”
“抱歉,沒經過你的同意,我擅自去查了以前的事。”陸風銘略帶歉意,“我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你很不尊重,但訓練班結束後我真的很擔心你,就想如果我更瞭解你退役的隱情,或許我就可以更好的理解你。”
眼淚突然不受控制的流下,滴在飛羽手上,也滴在正握住她的陸風銘手上。
他抬起手,用指背拭去面前女孩的眼淚,但新的淚珠又跟著落下來。陸風銘內心開始不受控制的抽痛,痛到讓他不由自主的蜷起身子。
過了幾秒,他站起來繞過茶桌,坐到飛羽身側,再次幫她擦去眼淚,然後重新點開手機:“先看影片,看完再說。”
影片裡張阮妮已經長成了少女,長發及肩,雙眸如黑珍珠般深沉。她微笑著對鏡頭繼續說:“姐姐你是不是嚇了一跳?風銘哥哥剛找到我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我爸媽還以為他是騙子呢,畢竟怎麼會有人突然上門說要出錢幫別人家孩子治病呢?
“但是他好真誠啊,把自己的身份證都給我爸媽看了,甚至還找到了之前咱們巖館的老闆來給他證明。他和sa姐姐準備了超級詳細的資料給我們,包括瑞士醫生的介紹和治療方案相關的文獻,最後我爸媽才終於相信他,帶我辦了簽證飛來瑞士。
“飛羽姐姐,我知道你一直都因為我感到慚愧,把自己當作罪人一樣對待。而且我爸媽一直沒有原諒你,所以你也不敢來找我。我還知道你的腳傷早就好了,但因為愧疚,你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再去比賽。我也知道你是因為我才去學醫學眼科的,你想有一天能治好我的眼睛,能夠贖罪。
“姐姐,我以前確實恨過你,我想不通為什麼我崇拜的大姐姐會傷害我。但現在我已經不恨了。所以你也不要再懲罰自己了好不好?我知道你還愛著攀巖的。你也重新站起來,回到攀巖賽場上,好不好?
“又或者,你已經太長時間自我懲罰自我放逐,現在突然讓你把自己從流放地接回來,你也很難做到。那不如這樣,我換個說法。姐姐,我還恨著你。我小時候也想過要拿到奧運攀巖金牌的,因為我記得你有一次採訪,回答記者想不想拿金牌,你特別帥氣的說,奪冠這件小事,我肯定能做到。所以,姐姐,你欠我一塊金牌,你明白嗎?你現在要趕緊從自我放逐的狀態回來,趕緊去參加比賽,去奧運,贏一塊金牌回來給我。明白了嗎?奧運只剩5個月了,你趕緊開始,不能再等了!答應我哦。”
飛羽早已泣不成聲。
她何嘗不想結束自我流放,重新堂堂正正的站上賽場?
就像一個早已接受無期徒刑的人,已經心灰意冷的服刑數年,如今突然被告知減刑釋放,她要如何才能回歸原本的生活?
陸風銘眼圈泛紅,幾乎也要落淚。但他強忍住,因為飛羽此刻需要支援需要幫助。
他用從心理諮詢師那裡學來的皮毛,先遞給她兩張紙巾,等她擦完眼淚後,輕聲問詢:“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如果想找人傾聽,可以說給我。”
飛羽又抽了幾張紙巾,擤了擤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