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加強了巡邏,楊通和其他鎮撫兵一起,在開原大街小巷巡邏,盤查一切可疑行人,每日忙碌到深夜時分。
就這樣一直忙到小年,屠殺商戶的兇手還沒被查出來,倒是城中每日都有犯人被斬首示眾。
楊通對這些被砍頭的民政官一點也不同情,他們不僅貪墨餉銀,還暗自勾結建奴。
按照平遼侯制定的法令,將官貪墨財物價值白銀五百兩以上者,立即處死,家產抄沒充公。
所以這次有很多官員被砍頭。
楊通參與過好幾次這樣的抄家行動,在一個民政官後院裡,鎮撫兵用鐵鉤翹開地窖擋板,眼前出現堆積成山的布帛和銀子。
就這樣忙忙碌碌,楊通漸漸不去想那個孔府少女。
如今他已成殘疾,沒有女人願意跟著一個殘廢。
好在只要不看斷掉的左手,只要感到食指尖發癢,只要想象著自己還在用大拇指撓癢,他便心滿意足。
若是今晚做夢的話,他會在夢中看到自己身體毫髮無損,毫髮無損的從戰場回來,離開開原,回到遙遠模糊的故鄉,在雙親面前,他那疲憊不堪的頭可以安穩枕在雙手手心,酣睡不起。
背後一陣百姓叫喊聲將楊通拉回到現實。
他回頭向行刑臺望去。
十字街口聚集起黑壓壓的百姓,一眼望不見頭,所有人都像鴨子似得伸長脖子,踮起腳尖。
在幾千雙眼睛注視下,一個身材肥碩紅楊班(劊子手)提著鬼頭刀走進刑場。
劊子手面朝高臺上的監斬官行禮,蹬蹬爬上行刑臺,對著臺上跪好的死囚,像宰雞似得撥弄起他們的髮髻。
監斬官喬一琦穿著件大紅色吉服,頭戴紅絨帽,坐在一張巨大的傘下,面前桌子上擺著黑紅硯臺。
“犯人宋應鼎。”
“有!”
“貪贓枉法,私吞商貿三萬兩白銀,罪證確鑿!”
喬一琦伸手用硃筆在宋應鼎招子(代表犯人身份的招牌)寫下一個斬字,畫一個紅圈,扔在地上。
一名鎮撫兵撿起招子,快步跑上行刑臺,劊子手扳起犯人腦袋,讓他看清楚招子上的那個斬字。
“驗明正身,斬!”
劊子手將宋應鼎髮髻撥到一邊,扳動犯人肩頭。
宋應鼎被五花大綁跪倒在行刑臺上,無神的望著眼前歡呼的人群。
劊子手接過臺下鎮撫兵遞上來的椰瓢,咕咚灌下幾口烈酒,噗一聲把酒噴在鬼頭刀上。
劊子手望向神情渙散的宋應鼎,一臉酒氣道:
“這位大人,你貪了那麼些銀子,死十次也夠了,今日送你上路,回頭多燒紙錢給你,保你在下邊夠用,小的生來吃這碗飯的,莫要怪罪。”
四周圍觀百姓發出震天呼喊。
“殺了他!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