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這,除了濮老先生您,沒其他人知道吧?”
“你覺得我會把我的罪行公開出去?”
瑰流啞然失笑。
儒聖張繼霖的墳冢位於稷土書院後山,非祭拜之日不可進,昨夜下了一場大雨,路途泥濘難行,王姒之果然有幾次險些摔倒,後扶住瑰流才穩住。
路上,老人問王姒之是否養貓。
瑰流問起原因,原來是剛入院的時候,王姒之看見好幾只院貓,便有些走不動路了。
至於院內養貓的原因,老人也解釋說,洞田多雀鼠,盜糧猖獗,另外,養貓也算是對至聖先師那句“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的身體力行。
後山半坡,一座小小土包,甚至沒有立碑,那便是儒聖張繼霖的墳冢。很難想象,千古大風流的一代宗師,埋身之地竟是如此的不起眼。
老人拍了拍袍上的塵土,以示莫大尊重,作揖行禮道:“老師,有人找您。”
瑰流在土包前停下,摘下鈍刀淥水,將其輕放在供奉的石板上,然後作揖行禮,沉聲道:“晚輩瑰流,見過張聖人。”
書院高高的鐘樓上,毫無徵兆出現一位兩鬢微霜的中年儒士,他笑意溫純看向後山方向,柔聲道:“小邑猶藏萬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
清風拂過,大鐘忽然炸響。
鐘聲過後,整座稷土書院,落針可聞。
老人猛地回頭看去,一時間竟熱淚盈眶。
中年儒士的醇厚聲音響徹整座書院,似乎在對某人發問,“聽見了什麼?”
瑰流閉上眼睛,久久迴盪的鐘聲,石泉的喧鬧聲,風過樹林的濤濤聲,他不回答,似乎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天空有聲音滾滾落下,“是老師所說的人間寂靜無聲?”
瑰流搖搖頭,“兩百年以後,應該叫作潤物細無聲。”
天地寂靜了片刻。
鋪天蓋地的浩然氣壓向那個頭髮雪白的男人,王姒之已經做好隨時出劍的準備。
突然,站在她身邊的濮姓老人怒氣衝衝,轉身大步離開。
而高高鐘樓上的中年儒士,一步便來到瑰流面前,伸出手拍了拍瑰流肩膀,笑道:“不愧是老師看中的人。想不到我儒家七十二座書院,成千上萬滿腹經綸的儒生,還比不過一個糅雜百家的外人。”
“既然老師選擇了你,那我這個做弟子的又豈能不從?”
兩鬢微霜的中年儒士,袖袍一揮,醇厚中正的浩然氣瀰漫整座後山,而其中一縷縷彷彿精髓之物,如百川入海,匯入瑰流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