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間,好像有一雙手柔柔搭在了肩膀上,瑰流吃力睜開眼睛,直到王姒之主動坐在了腿上,這才清醒過來。
她將小腦袋貼在他的胸膛,聲音溫柔道:“你還記不記得曾經,你為我縫那雙繡花鞋。”
瑰流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啞然失笑,“你是在夢中遇見的?”
王姒之神色有些失落,輕嗯一聲。
“那,你還夢見了什麼?”瑰流輕聲道。
“我夢見屋外的雨好大好大,你就坐在燈下,為我縫製繡花鞋。可你太貪睡了,我穿上繡花鞋想讓你看看,怎麼叫你你都不醒。”
瑰流柔柔笑道:“那我睡了幾天?”
王姒之想了想,輕聲道:“好多天呢。”
“原來我這麼貪睡啊。”
瑰流將她攬緊,聲音很小很小,像是說不出口的情話,“可是你也好貪睡,有那麼幾刻我差點以為你要一直睡下去,再也不管我了。那天我揹你登山,喊了一路讓你不要睡,可你就是不聽我的話,你呀,簡直是個大瞌睡蟲。”
王姒之抬頭看向他,平靜道:“為什麼一定要去看日出?跟我睡覺好不好,睡醒之後再去看。”
兜兜轉轉還是這個問題,出乎意料的是,瑰流竟然一步不讓,笑道:“不要,我就要去看日出,而且你也要和我一起去。”
沉默許久,王姒之輕聲道:“好。”
丑時初,星月無光。
王姒之身披狐裘,瑰流一手牽她,一手舉著火把,二人開始向山巔攀登。
一路上多雜草枯樹,冰雪覆蓋,踩踏其實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在寂靜的深夜裡久久迴盪。
好不容易終於可以登階而上,忽然起了大霧,白茫茫一大片,火把被打溼,石階溼滑不可蹬,路途也是漆黑到根本無法前行。
瑰流猶豫了,倒不是心生退縮,而是霧水濃重,加之山上大風,萬一王姒之染上風寒。於是他提出摸黑返回,還把自己的厚重大衣披給了她。
但她兩個都拒絕了。
沒能去上崑崙之巔看雲海日出,她想和他在這裡看一次。
一處偏隅小禪房,燭光透出。老住持微微一笑,輕輕撥動手中禪杖,梵柯山忽然大風起兮,大霧被吹散,天氣晴朗,星光皎皎。
眼前驟然一亮,看見了書中所寫的“蒼山負雪,明燭天南”,二人繼續拾階而上。越近山巔,石階越陡,有的路段幾乎是陡峭削立,根本沒有容納腳踏的地方,很容易就摔下去。但這可是五千級臺階,這若是摔滾下去,怕是要粉身碎骨。
於是危險路段,王姒之不敢走,瑰流也不讓她走,將她抱在懷裡,憑藉四品武人出色的提氣輕功,一掠再掠。
終於登頂,沒有看見傳說中紫金蓮花搖曳生姿的天池,反而是有一座亭子,牌匾題有“日觀亭”三字。
接下來二人坐在亭子裡,靜靜等待天亮。
五更天的時候,天邊終於泛起第一抹魚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