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姒之連忙下了地,微微斂身,剛要朝這個救命恩人施萬福謝恩,老住持忽然慌張起來,連忙道:“不必不必,施主千萬別客氣。”
瑰流當即說道:“您不惜動用金蓮和氣運,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請在此受晚輩一拜!”
王姒之微笑不語,雙手疊交在腹部,作勢也要施福。
下一秒,瑰流還沒有作揖拜成,老住持竟是消失不見了,等他再次出現,已經遠遁到距離草廬百丈之高的山巔。他頹然坐在天池旁,喘著粗氣,不是累的,而是心有餘悸怕的,這要是要讓她對自己謝恩,這一身長生修為還要不要了?搞不好都得挨天譴!
草廬裡,瑰流愣了愣,轉頭問道:“老住持人呢?”
王姒之微笑搖頭,“不知道呀。”
瑰流皺了皺眉,不像是錯覺,自從王姒之醒來之後,就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對,但就是感覺有些不對勁。
王姒之忽然眯起眼,毫不避諱一身冰冷氣質,歪頭看向他,“你到底睡不睡覺?”
瑰流愣住了,這和印象中的王姒之根本不是一個樣子。一步掠到她面前,用力掐住她的下顎,他眯眼質問道:“你不是王姒之,你到底是誰?”
王姒之笑而不語,舔了舔鮮豔紅唇,拍掉他的手之後,緩緩湊近,最後一雙小銀牙嵌入他的脖子裡。
一陣疼痛傳來,恍惚間瑰流以為她在吸食自己的血。但是等回過神來,痛感也消失了,眼前站著的王姒之抿了抿唇,給人的感覺依舊是那般溫柔。
好幾天沒睡覺,難道是自己出現幻覺了?
瑰流納悶不語,伸出手摸了摸被王姒之咬的地方,不疼不癢,一點感覺沒有,也沒有流出血。
王姒之紅唇撇撇,“你到底睡不睡?”
瑰流想了想,“睡也行,你陪我睡。”
“好。”王姒之毫不猶豫,很快就紅了臉,小聲碎碎念道:“哪次不是我陪你睡...”
瑰流也覺得自己提的要求太草率了,當即神色倨傲,“我反悔了,我就是要去看日出!”
王姒之不說話了,轉身坐在床榻邊。一下子安靜了,氣氛好像也一下子墜入冰窟。
瑰流知道她這是真生氣了,也不敢再擺任何架子,連忙來到她身邊,小心翼翼問了句“生氣了?”,結果壓根就不被理會,坐在她身邊,她就往遠處挪,根本不給他貼近的機會。
這個男人也不再言語,站起身後翻出一件胸口破損的軟甲,拿出一盒蛟龍金須,佝僂著身子坐在桌旁,藉著微弱的燭火開始穿針引線,他的疲憊倦容,他的一絲不苟,她都能看得見。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他就那麼縫補軟甲,一動不動,偶爾吃力揉揉眼睛,就好像看不清東西的年邁的老婦。
望著那道佝僂身子的白髮背影,她怔怔出神,好像很相似的場景,有個上了年紀的傢伙,拋下整座人間的榮華富貴,只為給那個白髮蒼蒼卻不顯老的女子縫製一雙繡花鞋。
唯一不同的,那夜雨疏風驟,打壞了好多院內的芭蕉。女子穿上那雙繡花鞋,在他眼前輕盈轉了幾圈,可他手上掐著線頭,昏沉沉睡了,再也沒有醒來。
他不記得,
可她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