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的心髒快速躍動起來,林思壓抑住要起身的沖動,追問:“丘家兒媳?”
“正是。”
果然如此!
此前不是沒有想過,兇手是丘家兒媳。只是不曾想過,會這樣順利就驗證了所想。
更沒想到,丘賢蓮這樣幹脆地就認了。
縱使案子已經明顯是她所為。但這罪,其實是可以不認的。
眼下雖被抓,卻是因放火燒院子被拿住的,若丘賢蓮不肯認罪,也只能算她個焚燒他人屋邸的罪名。
不致淪為死囚。
可現下竟然因為金大發他們說了當年的事,丘賢蓮就認罪了。
林思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陣陣寒風呼嘯而過,削去堂上炭爐蔓出的暖意。
林思的腦子倏然清醒了幾分,一旁的漏刻中流紗簌簌,提醒著她從拿人到現在,時間已悄然過了半個時辰。
審訊過後還要整理成卷宗,卷宗經過主簿、司監、司正三審,其後方可定罪。
由於這案子是併案處理,因此定罪後還要由司正將卷宗遞交皇帝,皇帝過目後下了硃批無異議才可結案。
若今日不完成審訊,再想撬開她的口就更難了。結實,恐怕連記錄案情的案卷都未必能寫好。若趕不上十六百官返朝,三審恐又要等一個月。
她遲早要再見這人一次,要追究認罪的心路歷程,大可往那時候延。
“既你認罪,便把犯罪之事詳細交代出來。”
林思即刻端坐提筆,記下對方姓名,將眾人的關注重新拉回到案件之上。
“他們做的事情,該早交代了。”
丘賢蓮腰背筆直地站著,她雙目緊緊盯著林思,“從前他們為色滅我丘家滿門,我茍且偷生甘願為妓,為的就是複仇,準備妥當,我便開始動手。僅此而已。除了王文清那個窩囊廢,其餘人怎麼死的,你們都已查明。”
“不對,”林思懶得繞圈子,直接點明,“還有金大發堂兄金大財的死。”
“雖無文書案卷,但第一個死在你手裡的,恐怕並非捕快徐氏,而是金大財。我想,十一年你放的那把火併不順利,是以你隱姓埋名籌劃多年,一切萬無一失了才動手。”
丘賢蓮眼睫顫了顫,似終於覺察到冷一般,她緩緩拉緊領口,五官緊擰,淚光方消的眼裡再度盈出水汽,唇瓣幾度開合,最終顫出來一個“是”。
“此案涉及前朝,我們整理案卷需要完整始末,不得出半點偏差。你既認了罪,還煩請把事情始末講清楚,讓這一切明明白白地結局。”
這樣瞧著,她比方才的風塵做派更惹人生憐。
林思暗暗嘆出一口氣,心底生出一縷不忍,腦子還沒想好,嘴已經把話說了。
一番話說得如此客氣,連她自己都恍惚起來。
丘賢蓮顯然也沒料到她會忽然變了語氣,看向林思的目光微微閃爍。
片刻之後,她閉了閉眼,垂下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