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寡婦”·十一
“護?”
堂下女人喃喃琢磨著林思的話。
是啊。
官官相護,“護”的前提,自然是知根知底。
哪怕換了個朝代,天子叫婦人與男子平起平坐,說到底不過是個冠冕堂皇的藉口,真正的目的是催著平頭百姓謀生多納稅。
十二年過去,這人間的世道,從未不同。
可笑……實在可笑。
她惶惶然如夢初醒,沒有看任何人,撐著地面搖搖晃晃站起來。
周圍的衙役們如臨大敵,有殺威棒的舉殺威棒,沒殺威棒的捏住劍柄。
甚至有一官服女子手裡的槍已經橫了過來,似乎隨時可以叫她一擊斃命。
“金嬌。”
看見衛金嬌舉槍,段芳和忙喊了聲,朝她緩緩搖頭示意。
眼下女人並未有動作,貿然出手,只會讓林思的努力白費。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段芳和心裡打著盡早了事退堂的算盤,一旁的林思又何嘗不在打算盤?
她需要提防一把,免得人被自己激過了頭,當堂自盡。這樣一來便等於她們什麼都沒審出來,還平白害了一條人命。
沒有審訊,就不會有案卷,於公這事成了懸案。於私是她沒本事查清原委,“三月蠱”的解藥她永遠沒機會拿到。
可完全不激也不行。
她雙眼一眨不眨地跟著女人的動作,全身肌肉都繃著,整個人狀態比衛金嬌這個武事和幾位衙役更為慎重。
眼前人緩緩站定,林思斟酌著用詞開口:“刑獄司的衙役不是吃素的,我勸你扔了逃跑的心思。”
“跑?我為何要跑?”
女人目空一切地揚起頭,一把扯開本就空蕩欲墜的領口以及遮擋的褻衣,一道硃砂畫就的印記驟然浮現!
是“忠字元”。
字元如花似咒,妖冶地開在她白皙的肌膚之上,筆劃末端妖嬈曼妙,卻又如同荊棘攀牆,尖銳而狠毒地刺向每一顆看向它的眼珠,恨不得刺個血肉淋漓、你死我亡。
“民婦丘賢蓮,小字喜兒。德縣人士,正是大人們通緝多日的——‘黑寡婦’。”
她悽聲高呼,字字鏗鏘落地,不像認罪,更像鳴冤,像哭訴,像控告。
所有人的呼吸都頓了一瞬。
姓丘,有名有字,出身良家,並非奴籍。
根據此前調查,整個丘家年歲能對得上的有身份的人,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