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勝的眼中除劍還是劍,失了先手之後他一劍劍抵擋,一步步退卻,連退二十餘步之後狂風般的劍勢依然沒有分毫減弱,宮勝在招架的過程中一次次試圖尋找中斷劍刃風暴的契機,然而段文鴦捲起的劍刃風暴滾滾殺下,淹沒了他的一切反擊。
宮勝連退四十步,期間兩人揮劍往來,宮勝依然只能據守,段霸先的攻勢不但沒有削弱的跡象,反而似乎變得更加狂暴。然而宮勝卻篤定反擊的契機就在眼前,剛不可久,柔不可守,旋風無限刃絕對不是無敵的劍術。
段霸先狂攻飆進,雙劍舞的如風似雨,宮勝已經連續後退五十餘步,段霸先陀螺般絞殺的雙劍快到連成一線,宮應龍終究等到了一個不是破綻的破綻——無限刃出劍的速度快的有些過了,過猶不及,物極必反!久違的反擊就在此時展開——宮勝揮劍劃過一個弧度與段霸先的劍形成切線,劍刃連續交錯,只是一劍就格開了段霸先的先後兩劍,這是一劍雙格,無限刃就此破了。
走著弧度的劍尤有餘力,劍順著弧線在間不容髮之際刺向了段文鴦的腰際,這是最近最快的刺擊軌跡。
段文鴦疾退,腰間有突兀的裂錦聲。待到兩人的身影分開站定,段文鴦只覺得衣帶明顯鬆了,他低頭看一眼腰間,他的腰間繫著的帶子已然被斬斷了。宮勝運木劍猶如鑌鐵,一劍削斷了至柔的錦帶。
場外,戴淵讚歎道:“應龍當真是劍術超群。”
場內,慕容翰讚歎道:“傳說裡飛花捻葉皆可殺人的劍術恐怕不過如此了。”
大夏門上,陸雲讚歎道:“想不到江表還有如此勇士。”
相國司馬倫也是讚歎:“想不到一日之內,得到如此多的勇士。”說完他示意候在一旁伺候的譚公公道:“取我劍來!速去!”
譚立洪道一聲“奴才這就去。”然後一溜煙的取了劍來雙手奉上。細看那劍,通體烏塗,一鞘盡墨,無有一絲奢華雕琢。
司馬倫接過劍說道:“此劍名曰殺鑑,本是寧州貢入京城,於是本相便取了來。”說著他手握劍柄對著天光輕輕將劍刃拔出半截,頓時有凜冽的寒氣出鞘。劍刃迎著日光卻並沒有反射出鋒銳的光華,反而顯得光影模糊,又有幾分血色隱約可見。
司馬倫繼續說道:“這劍是用天外玄鐵混合五金之精鑄造,以漢丞相諸葛孔明百鍊鍛法鍛打,又以血水浸泡冷卻。據說每一滴血都是新鮮的。”說完他示意散騎常侍劉輿說:“一事不煩二主,慶孫你代本相將此劍贈與那得勝的壯士。”
散騎常侍劉輿持了殺鑑寶劍下得城樓,見了宮勝與段文鴦兩人。劉慶孫上下打量兩人,只見宮應龍氣宇軒昂虎視雄踞,只是站定場中便凜然生威,又見段霸先英姿勃發一身磊落,雖然落敗絲毫不減傲骨,心中忍不住暗暗稱讚兩人。
劉輿對宮勝說道:“此劍名曰殺鑑,用天外玄鐵混合五金之精鑄造,以漢丞相諸葛孔明百鍊鍛法鍛打,又以血水浸泡冷卻。相國大人愛才,將此劍贈你,莫要辜負了相國大人的青睞。”
宮勝接過了劍,抱劍施禮,話語卻極簡潔:“多謝相國美意。”
劉輿點點頭笑笑,心中暗道,果然是年輕人一身傲氣,好一個不卑不亢,於是說道:“如此本官便去覆命了,下一場御前騎戰,就恭候佳音了,哈哈哈。”說完便轉身離去。
雖然激鬥一場,但沒有讓達官貴人們久等的道理,騎戰即刻進行。宮勝這一次的對手是河東陳安。兩人都不再託大,沒有如之前一樣便裝比試,而是套上了鎧甲。
官軍給的扎甲上了身,宮勝隨意活動了一下筋骨,甲片嘩啦啦的響動,就彷彿找回了幾分往日沙場崢嶸的味道。陳安也是一身官軍的制式扎甲,漆黑的甲葉襯得他狂放之餘多了幾分猙獰。
宣武場上鼓聲一點點擂起,激昂卻又不失於激烈,鼓點始終保持著冷酷而沉默的節奏。主持比試的令史杜伊高聲喝道:“奉天承運,相國詔曰:本相比武選士,四方勇士雲集,效命報國之士如過江之鯽不可勝數。如今百戰遍歷而存者無一,有壯士宮勝陳安,驍勇果毅,所向睥睨,並選於御前。比武即刻開始!”
“咚!咚!咚!”鼓聲陣陣,兩人都催動了戰馬,馬蹄踏著長風疾進,甲片反射點點寒芒,一百步,五十步,兩人飛馳接近,然後就是長槊合著鼓聲強擊,便如同兩條驍龍迎面相撞——“咚!”一聲兩槊擊響在半空,兩馬交錯而過,宮勝陳安兩人心中都是暗道一聲:勁敵!
兜了馬回頭,宮勝再次催馬賓士,而對面的陳安同樣如此,戰馬再一次迎面賓士,一百步,五十步,宮勝縱聲高喝:“姓陳的!接招!”說罷他手持長槊當空抖圓,矛鋒所指如陀螺般切著未圓的弧線變化不止,正是四十八式奔雷出雲槍中的一招“卷水擊浪”。長槊在宮勝手中就如同一條入水蛟龍捲起了無數浪花掀起滾滾潮水奔湧向迎面而來的陳道威。
陳安:“來得好!”他腰上發力,運勁全身,持槊的手微微一沉,便有一道道暖流自全身湧動。力方而勁圓,力遲而勁速,力散而勁聚,力鈍而勁銳,這便是武家將門在馬背上襠過背舞大龍的內勁要旨——陳道威只是不著痕跡的微微震臂便將全身百骸的力道激發,隨著腰力傾軋便聚集在手上,直抵五指之間。然後他挺槊直刺,這是以拙破巧、以簡破繁的打法,這一擊的威勢如若雷霆奮迅!
宮勝暗道一聲“好個流星趕月!”,他手下槊鋒虛指,連續劃過陳安右雲門、咽喉、左期門、左大絡、元關諸穴,大半個圓已經在槊下走完,“咚!”一聲響兩槊相擊,宮勝瞬間用勁粘住了陳安。
兩槊相交,陳安也是一驚,他自知自己使的是實招,而宮勝使的是虛招,按說以實擊虛必然力勝一籌,然而槊上傳來的勁道強橫霸道,竟然和自己不相伯仲。陳安心道好個宮勝,手上勁力一變使了滑勁,那槊便像是打了滑如一條泥鰍般要脫出宮勝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