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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京華 花酒·初見 (1 / 3)

第二天,宮勝睡了個懶覺,直到門外趕早市的人漸漸增多,枝上鳥兒叫的愈歡,他才老大無奈的起了身。

宮勝一邊洗漱一邊琢磨著今日該去御馬場看看自己這弼馬溫的手續都辦齊了沒有。洗漱後,宮勝穿了一身樸素的黑色細麻外衣,腳上是低領的皂靴,就一路奔著太僕府所在去了。

太僕府掌宮廷車馬及牲畜,所以皇家的御馬園也歸屬太僕府打理。宮勝到了太僕府上尋著辦理調任手續的令史,與那令史交接。

令史一副天生笑臉,眉毛似是一直彎著,眼睛不大,或許是笑得太多,頭上略有些白髮夾雜,眼睛裡透著一股自信的神采,只聽他說道:“你那前任的弼馬溫也是剛剛被罷下來,說到底朝野內外大換血,唉,我們這些給官家養花養馬的閒人也不能倖免。”

宮勝又問這弼馬溫管著何處?日常在哪裡當差?那令史又說:“京師一共三處馬場,分別是乘黃廄、驊騮廄、龍馬廄。乘黃廄和驊騮廄都在洛陽城外,龍馬廄在洛陽城東。這三處馬場都是你的地盤,三處馬場你輪著走,一個月月初來這裡點個卯、打個招呼就好。”

宮勝再問作這弼馬溫可還有些什麼要領?那令史一笑,上下打量宮勝幾眼說道:“將軍看著就是打過仗的,如今到我們太僕來是沒有維護上官吧?弼馬溫這差遣說葷不葷、說淡不淡,倒也沒什麼的別的需要注意了。”

宮勝道了聲謝,那令史卻又說了下去:“說起來別看這弼馬溫是御馬場的主官,而且是落了名冊的,但它無品。什麼是無品呢?就是沒有品級。你手下那些監丞、監令可都是有品的,哪怕低些。”

宮勝就問不知這是何故?令史笑道:“用來頂罪,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官就是這個道理。說起來這弼馬溫就是一個背鍋俠的角色。所以你去了上任,別看手下人恭維你,心裡面明鏡似的,該你滾蛋你就得滾。”說完又對著宮勝一笑。

宮勝在太僕府花了些時候,辦妥了各項交接,領了文書符印,出了此間又奔著城東的龍馬廄去。一路上井市繁華,四匹馬的車架粼粼馳過,挑著擔子的漢子迎面擦肩,婦人挎著小竹編籃子不緊不慢的張望,路邊的餓殍還是一副半死不活模樣發呆。

春風拂柳吹動衣袍揉亂片片暖意,路旁散著人家門前散種的三三兩兩的紅白花卉,一簇簇綻開的牡丹豐腴飽滿,絕無小家碧玉的嬌羞,盡是嫵媚的成熟風韻。

到了龍馬廄,宮勝坐了主官的大堂,會聚了廄令、廄丞、典簿、力士大小官員人等,大略翻看了本監賬本,帳上列止御馬近千匹。

龍馬廄一干人等先後述職完畢,宮勝便領著人去馬場點馬。龍馬廄雖在洛陽城內,卻也有小丘起伏、溪水環繞,號稱馬場卻也可見楊槐柳皂種種。宮勝一路上見那些散放的馬匹低頭吃草,或者趴在草垛子上兩眼看著宮勝一行,當然也有撒歡的放開四蹄跑在綠茵上。

驊騮踏風絕影走,爪黃飛電赤兔疾,騄駬馬,纖離馬,八駿九逸爭勝場。來到馬場上入目的就是這一番百馬爭騰的勝景,宮勝心胸為之一暢,先按下策馬急馳的心思,與隨行人等對著文簿大致點明瞭馬數,便吩咐左右各司其職。

眾人散了去,典簿管徵備草料,力士官管刷洗馬匹、扎草、飲水、煮料,廄丞、令副督導眾人司職。

宮應龍做了甩手掌櫃就不再去管他人,自去牽一匹飛黃馬,打馬就在龍馬廄的馬場上跑起馬來。

騎在馬背上,感受著跨下起伏顛簸,迎面疾風入懷,自有一番和煦的酷烈滋味。——在三秦大地上的浴血廝殺,由一個敢戰士一路立功加銜升任都尉官。入京師列入六營之一的翊軍營,忍受翊軍營中各路派系的傾軋。一夜宮變生擒毒婦賈南風卻又被趕出禁軍作了弼馬溫。——總總不滿不公不服都在心底翻起又隨著滿袖的風來去無蹤。

宮勝策馬沿著龍尾湖飛馳,馬蹄穿過賞花亭下的繽紛花叢,踏過了龍王廟、伏魔碑,足足跑滿了半個龍馬廄。直到飛黃馬見了汗,宮勝就尋了一處大槐樹下放了馬暫歇。

靠著老槐樹,宮勝默默想:其實這樣也不錯,這麼大的馬場,俸祿也不缺,雖然不能再上戰場了。

宮勝頭上梳軍中流行的鐵鬢髻,陽光灑在他稜角分明的臉上,不見了往日的霸道決絕,他雙目淡淡的看著遠處山丘,看上去充滿了少年人的朝氣。

如此的日子持續了十數日,宮勝又先後看察了乘黃廄和驊騮廄,除了每日遛馬之外宮勝並不如何理事,僅僅與三處御馬場的大小官人混了個臉熟。

一日宮勝正在乘黃廄遛馬,乘黃廄的廄丞湊上來與他說:“大勝啊,今晚有個酒局,去啊?”宮勝畢竟年輕,又不如何擺架子,十幾日下來這馬場的官員喊他也喊的隨意了。

宮勝想想也是該和這些手下人湊幾局酒活絡下關係,於是就說:“甚好。”

廄丞年紀五十有餘,也是一個沒甚厲害根底的,這個歲數了還在這養馬的差事上水日子。廄丞名叫李軍,一張皺巴巴的臉,一張嘴說話露出一口焦黃的牙,還少了兩顆。這李廄丞問宮勝:“大勝啊,你這麼年輕就能幹到弼馬溫,之前在宿衛軍沒少立功吧?”

宮勝略謙虛一下說:“其實就是有點膽子,打仗往前衝,運氣好就被點了將,也沒什麼了不得的功勞。宿衛軍中的好漢數不勝數,但運氣像我這麼好的可不多。”

我自然不會告訴你,雄踞關中的齊萬年是我親手斬殺的,否則我憑什麼掌一營宿衛兵?宮勝一邊看著遠處發笑,一邊招呼李令副坐下。於是兩人席地而坐攀談起來,有時談些西北戰事,有時談些洛陽城中的趣事。到了申時末,李軍一拍宮勝的肩說:“走,吃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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