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6章 116 裂帛新生
一月二十一日，20:17，公海遊輪頭等艙。
暖黃燈光下，臥床的老人正目不轉睛盯著伏在床頭忙碌的混血少女。她生就一副與母親肖似的面容，眉眼間卻比ayssa多出幾分倔強。遊為曾想帶tia回江城託付給她繼父唐令則，但彼時不過十幾歲的女孩卻搖頭拒絕：“媽咪有她自己的人生，我也有。”
留港是tia自己的抉擇，“潛伏”到祝天翊身邊亦是。等遊為察覺時，柔弱的少女已偎在“慈祥阿公”身側，天真以為他這些年追查的只是母親死因真相，決意幫他。
即便遊為插手，祝天翊亦不會輕易放過被他當做祝芝琪替身的tia——因著對ayssa的這份愧疚，無論何時接到對方電話，事無巨細遊為總會應承。在法蘭克福時，即便ayssa不請葉衿當說客，他最終大抵也會施以援手。
前日接到的最新來電裡，女人語氣悽楚，漫長沉默後終是遊為先開口：“她不會有事，我保證。”
暗夜中，遊為隱在暗處觀察著這對畸形“祖孫”。
當祝天翊枯枝般的手掌抬起時，他背肌驟然繃緊——彷彿只要那隻手觸到女孩的衣角，遊為體內蟄伏的猛獸便會破籠而出。
“您操勞整日，該休息了。”
tia輕轉牡丹杯，將杯底轉向老人慣用的方位。安定劑消融在參茶熱氣裡，遊為的側影在陰影中凝成雕塑般的剪影。
祝天翊褶皺的眼皮下閃過精光。隨著吞嚥動作，老人頸間的舊疤如蜈蚣蠕動——這道刀痕誕生自他青年時期，見證過無數腥風血雨。
參茶飲至三分之一，枯爪突然扣住少女手腕：“annie呢？”
那名菲律賓傭人。
“您忘了？”tia任由他鉗制，“她教我沏茶時燙傷，正在休養。”
老人神色驟緩，似得到考核滿分答案，當著兩人面敲擊了兩下床頭，監視器後的保鏢遂收回按槍的手——他從不掩飾對所有人的戒備，但鹿鳴島事件後，或許是遲暮兇獸也會渴求溫暖皮毛，祝天翊竟對這個憑空出現的“孫女”生出病態的依賴。
老人沉沉睡去，監視器紅光仍固執閃爍。
他過於怕死，又不願死亡的陰影完全籠罩自己，便自欺欺人，在意識無法掌控的時刻，將自己的脈搏心率牢牢與生命監測儀繫結，並命醫生在隔壁艙室隨時待命——他在藉此刻意拖延“轉移”時間，但殊不知，這也正是外孫所需。
遊為與tia在門邊分道而行，少女走向休息艙，遊為亦是，但在某個拐角，青年卻倏然消失在密不透風的監控網下。這艘世上獨一無二的遊輪出自何家之手，登船前，何蔚已用模型讓遊為熟稔每條暗道。
當暗門在祝天翊臥室內間突然洞開，醫生看著去而複返的遊為，瞳孔驟然收縮。下一秒，黑色槍管已抵住他額角。
“我外公突發心梗。”
“……什麼？”
遊為的陰影完全籠罩住他，重複命令：“我外公突發心梗，我們需緊急靠岸。”
21:03，“接應船”宴會廳外。
何蔚扯開襯衫紐扣，鹹澀海風灌入他繃緊的胸膛。在青年手持監控屏的冷光裡，二十三位“鮮貨”或站或立，如同可隨意擺弄的人偶在艙內靜默分佈。
本次主題是“黑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