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露。”
宋錫元的笑容終於凝固。他扯松領帶正要開口,遊為猛然掀開牆上的掛畫,滿座嘩然——在高達半座廳堂的掛畫上,無數稚嫩的掌印在紙上開成猩紅的花。
威士忌隨炸裂的酒杯潑濺在大理石地面。
遊為冷漠的眼神接近審判:“宋先生,這種‘長生不老藥’,不知在座的各位是否有機會一品?”
鎂光燈亮起的剎那,葉衿聞到了面板燒焦的味道。
這味道自他離開紫山便揮之不去——當李銘山在火舌竄出前拽住他手腕,以與膽小性格不符的蠻力將他拖離生活了八年的宅院時,玻璃爆裂聲裹挾著烈焰從葉即明房間噴湧而出。消防車來得太快,山火未及蔓延,彷彿早有預案。
包括下山後的第七十三分鐘,葉衿已被按在葉氏總部後臺座椅上,聽李銘山用刻板語調將已知與未知的秘辛盡數灌入自己耳中。葉家的罪孽自葉即明父輩甚至更早便深植土壤,罪惡的土壤層層堆疊,最終壘成頌江灣上那棟幾欲穿雲的爛尾樓。
以及,葉即明他……當真死了。
“先生搶先佈局,二房現下自顧不暇,稍後按劇本登臺即可。”李銘山的語氣忽然變得溫情,“大少爺說過,您是最優秀的編劇。”
葉衿的睫毛顫了顫。
對了……還有葉臻。
“葉先生?”
記者高舉的錄音筆幾乎要隔空戳到他下頜。
“鹿鳴島今夜直播爆出重大新聞,涉及宋葉兩家。您父親是否畏罪自焚?”
李銘山在鏡頭外比劃手勢。按劇本,此刻他該哽咽控訴對手構陷,將自焚包裝成商戰犧牲品。
但喉間翻滾的灼痛讓他忽然想起一個陌生人。
過來的路上,李銘山給他講了一個故事——在很多前的填海區工地上,一個名叫陳長生的男人被啟動的挖掘機碾碎雙腿,其家人懷抱遺像跪地抗議時,葉從明站在禮炮金紙紛飛的觀禮臺上隨意吩咐:“雙倍撫卹金,別耽誤儀式。”
後來,陳家兒子駕車撞向葉臻,因宋一一阻攔,葉臻獨活。
再後來,在有心人引導下,陳家妻子再度撞向葉臻,這次沒有替死鬼,葉臻至今昏迷。
然而除了王長生,還有李長生、陳長生、劉長生……無數短命者的血肉,不過是他人指尖輕揮的棋子。
“我的父親……是無辜的。”葉衿故意讓聲線發抖,拇指狠狠掐進掌心。
閃光燈將他照得近乎透明,宛如有人用珍珠粉混著月光重塑了他的骨相。高領羊絨衫裹住的脖頸纖細得透出淡青血管,如同將謝的玉蘭花枝斜斜探向耳後。
如傳聞一般,他的確很美,這株紮根罪孽的玉蘭,連凋零都透著糜豔。
同一夜色中,遊家從未露面的繼承人與葉傢俬生子二少隔空對峙。
“無辜?指他縱容胞弟填海毀壞生態,還是掩蓋工傷致長子屢遭報複?或是——”記者音量驟提,“與宋家共建了不可言說的罪惡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