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乘客生氣地揮拳砸向車窗,沉悶聲響連連,卻無法撼動分毫,骨肉生疼,更是無人問津。慢慢地,像是意識到徒勞,他停下無謂掙紮,垂頭靠窗,整個人似是陷入一種無聲的絕望。
車外,何蔚眼神微頓,像是有些不忍。他的目光在緊閉的車窗上停留片刻,又不自在地移開,轉頭迎上游為冰冷的視線,直讓何蔚笑容一滯。
他張了張嘴,剛想說點什麼,卻見遊為已轉身準備離開。
何蔚急步上前,抓住遊為手臂:“喂……”
話還沒說完,遊為冷不丁一甩手,力道淩厲,逼得何蔚連忙松開,雙手一攤退後半步,語氣帶著討好:“松開了松開了,你冷靜點。”
遊為沒說話,只是閉上眼睛,像是在竭力壓抑某種情緒。
他不對勁。
自遊為回國,一直沒有主動聯絡自己,何蔚首次見他就是三天前在何徵愷的壽宴上,此前則是幾個月前在法蘭克福。那時的遊為,雖依舊疏冷,但氣場穩定,不像現在,看上去疲憊至極,彷彿壓抑著一種無法言說的邪火,灼得自己喘不過氣,誰要倒黴觸雷,將立刻被蒸發殆盡。
何蔚決定不浪費時間,速戰速決:“宋家那邊,我姐暫時壓住了。我等會兒親自送葉衿回去,你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讓他離我遠……”遊為低聲開口,話音未落便煩躁地按住太陽穴。他閉上眼,呼吸略顯沉重,幾秒後再睜眼,聲音冷硬:“隨他去。”
何蔚看著他,忍了又忍,還是問出口:“葉家討說法怎麼辦?”
葉臻確實是暫時開不了口,但葉即明那老東西,之前就已直接找上游釗,逼著遊為不得不放下對葉家的調查。如今葉家局勢未穩,誰知他會不會得寸進尺?
遊為眼裡只剩漠然,唇角微動,吐出冰冷字眼:“讓他們去死。”他早已動過此念,只是顧忌著一些東西,遲遲沒有付諸行動。而現在,他顯然已無所顧忌。
言罷,遊為轉身離開,步伐穩得像是世間無物能阻。然而,他的背影,看上去卻像是被折磨得快瘋了。
何蔚為這個突然冒出的念頭感到一陣驚悸——
有誰能折磨他?
何蔚心事重重地拉開車門,坐入駕駛座。後視鏡中,葉衿靜靜端坐於後排靠窗位,眉眼低垂,神情冷靜,不見先前瘋狂砸窗的失控模樣。
他倆,真是絕配……在宋家酒店裡混跡了整整三天才現身,一出現又是這麼個樣子,傻子才想不出來他們都幹什麼了,宋錫元那王八蛋一定——管他,何蔚覺得挺痛快。
他啟動引擎,沿弧形車道駛向平緩的長坡,語氣盡量放柔:“想去哪?醫院還是學校?”
葉衿聞言睜眼,平靜回應:“醫院。”
他已與葉臻失約。
“好。”何蔚單手拿起副駕上的奢侈品紙袋,沒有回頭地遞向後座,“我姐給你的禮物,出門前特意叮囑我帶上。”
關鍵時刻,搬出女孩子們總是有效。
葉衿並未抗拒,接過紙袋,從中取出一條品牌當季最新款方巾。他略一停頓,抬眸直視後視鏡,在何蔚迅速移開的目光下,坦然繫上絲綢——沈青青從前在奢侈品店上班時,也常這樣打扮自己,但媽媽理由正當,不像葉衿,是為了恰好遮住脖頸上露骨的曖昧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