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話,遊為就可以把他的小狗從別人家裡牽走了。
可以嗎?
不可以嗎?
阿衿渾然不覺地從他懷抱中掙脫,本想抱完哥哥再抱小狗,卻不想被哥哥一把抓住領子,突然間就被拖上了樓,只來得及揮動著手臂,和傻傻望著他們的小狗告別。
遊為還哄騙他呢:“以後比你養一百隻。以後給你養一百隻。)”
阿衿轉頭裝兇,卻忍又不住笑出聲:“唔好一百隻!一隻就得啦!不要一百隻!一隻就夠!)”
真的,真的不可以帶走嗎?
沈青青今日加班,晚餐時分電話打來,叮囑阿衿乖乖吃飯,又讓他將電話交給鄰居,請少年幫忙,哄今今睡覺,她今晚又回不去了。
她最近開始變得很忙,可即便是奢侈品牌高層,也不至於夜夜通宵。她忙的,另有隱情。聽說,沈青青當年離江,是因撞破了葉家的秘辛,合汙或放逐,她選了後者。如今,她是想試著將那樁秘辛挑破在青天白日下嗎?
愚蠢的勇敢。
遊為原本壓根不關心她的打算,可這女人卻自說自話,將她的小孩硬塞到遊為面前,教他撒嬌,教他賣乖,教他裝可憐,從吃閉門羹,到登堂入室,甚至現在,坐在遊為床邊,剝柚子剝得滿手汁液還一臉無辜。
她回不來,與他何幹?遊為靠在門邊,冷眼瞧著坐在臥室月光下的小孩。
他保持沉默。
電話那頭,沈青青在陌生的風聲中同樣靜默了片刻,忽而輕笑出聲。
“你要走了嗎?”她問。
她就像是,巫女。不需水晶球,不需塔羅牌,只需抬頭看看稀疏的星光,便能輕嘆一聲,預知遙遠的別離。
“他沒你想的那麼脆弱,但也會傷心。好好和他道個別吧,多謝。”
電話結束通話。
而那被巫女養大的小孩,天真,無邪,讓遊為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走過去,坐在小孩身邊,從他手裡接過剝不開的柚子,處理手法嫻熟,叫阿衿看得目瞪口呆,情不自禁伸出手指,握住遊為被柚子汁液浸濕的微顫指尖。
他帶不走他了。
心重重地、重重地,一墜到底。
他親眼目睹自己一步步踏入沈青青的陷阱,卻無力自拔。
遊為和沈青青,說到底,他們也沒什麼差別,可同樣都是養不好小孩,至少沈青青不會讓阿衿脖子上永遠懸著一把冷冰冰的槍彈。
幾個月前,遊家在江城遇到威脅,遊釗將遊為送走,逃至港城避難。
如今,港城祝家又遇新“難”,遊為將要逃往何方?
深水埗藏不住遊為,他真的該走了。
夜色四合,阿衿賴在床上還不肯睡,眼神閃閃發亮:“講個故仔啦。講個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