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也總有辦法讓人輕易地就原諒了他。
葉衿對宋錫元大方一笑,又向成煜曉揮了揮手,隨即轉身,步伐輕快地在賓客之間穿梭,朝著前廳小跑而去。
葉家的大少爺,同宋錫元一樣深不可測,且葉臻性子冷,面上比宋少還要更加淡漠,但葉衿就是好鐘意親近他。
就像一隻無視身後燭火,執意逐月的飛蛾。
成煜曉坐直了身子,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錫元哥,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呀?是舊歷嗎?”
那道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錦霧鬟袂之中。
宋錫元收回視線,很淡地笑了笑:“不是。”
那不過是葉衿討饒的把戲,連掩飾都懶得做多,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偏他每次都心甘情願上當。
成煜曉剛剛喝下的紅酒似乎開始發揮作用,他咂了咂嘴,揉著眼睛小聲感慨:“錫元哥,你對衿衿,都快比對宋三還要好啦。”
宋錫元從桌上拿起那塊葉衿只咬了一口的提拉米蘇,沒有直接回應。成煜曉又突然想起什麼,繼續追問:“對喔,宋三人呢?今天是他的場,怎麼不見露面?還在描眉畫眼啊?”
宋錫元的笑容依舊溫暖平和:“關禁閉了。”
簡單幾個字,卻透露出幾分不合時宜的無奈與寵溺,讓成煜曉驚訝得張大了嘴,滿臉都是愕然。
葉衿再聽人講起遊少,還是在生日宴上。
這次輪到成煜曉慶賀他的十六歲。
成家因水而興,但十六年前,主家唯一的小少爺卻在出生時就被預言會遭遇“水劫”。
為此,他不單止跳出傳統的“昱”字輩命名,獨得一個“煜”字,還讓家中的噴泉幹涸了十幾年之久,游泳這類危險活動更是被嚴格禁止。
如珠如寶被仔細呵護到十四歲,在一個晴朗的日子,成煜曉還是不慎跌入學校的池塘,生死一線間,是路過的新轉學生葉衿跳入水中將他撈了上來,這才終於破了成煜曉那命格中的一劫。
也是自那時起,成家的噴泉池才再次升騰起銀白色的煙雲細水。
成煜曉的生日派對邀請,是將葉衿從禁閉中解救出來的“金鑰匙”。
不久前,葉衿剛同傅家的老么打了一架,雖未佔盡上風,但也讓傅頃那個花拳繡腿足足臥床躺了半個月,也由此攪黃了葉傅兩家當時的大生意。
葉即明近一年來基本上不再理事,行蹤飄忽不定。表面上看,葉家是由二十歲出頭的葉臻頂著,但他二叔葉從明也是個狠角色。難得捉住葉衿這個錯處,是葉臻硬頂住壓力,才將家法嚴懲勉強改作輕松許多的禁足。
但曾經溫溫順順的私生子,突然之間變了只能將人咬得鮮血淋漓的“狗崽子”,當葉衿在宴會上現身的時候,半邊廳堂都靜了下來。
那邊廂,成煜曉正在樓上聽爺爺訓話。樓下,葉衿被眾人默契地冷落一邊,只有成家另一位同樣邊緣化的外姓仔同他隨意搭了句話,告訴葉衿,他拿的香檳非常難喝。
那孩子姓陳,燕城人,他媽是成煜曉“昱”字輩的遠親阿姊。他同葉衿一樣屬於外來者,但是條小“過江龍”,爸爸是燕城做地産生意的富商,雖然年紀小過葉衿五六歲,但在場面上無視旁人的功夫,比葉衿還要厲害。當日在宴會上轉了幾圈,露個面就閃了。
成家人對其他賓客的言行不好插手,但對葉衿還是保持應有的禮節。葉衿則以他自己的方式回禮——眼不見為淨,獨自溜去後花園,結果又撞見了另一單不平事。
幾個小男孩,一個混血女孩,後者頭發亂了,裙擺都被扯破,模樣就似個洋娃娃,但眼神好冷漠。
葉衿走過去,仗著高個子從後面拿住為首男孩的領子,輕輕一提便將他扯到了噴泉邊,讓他直面那座丘位元雕像的尖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