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葉家,無疑是江城數一數二的大家族。
葉家的風頭,數一於大少爺葉臻的鐵腕統治,數二於葉臻他爸葉即明可以編成幾多本羅曼史的風流事。
聽到身邊人講笑話,戲說葉家又“領了個私生子回家”時,遊為正斜倚在二樓欄杆邊看風景,手指輕輕轉著酒杯,眼神淡淡掃過樓下亂哄哄的一桌——
葉家的二少爺,第一個被他們家“請”入門的私生子,現正坐在那桌旁,旁若無人地犯困。
今天下午原是環境心理學的期中測試。
葉衿此人,和多數公子哥一樣,並非勤奮讀書的學術料,平時連必修都照翹不誤,今日難得腦袋發熱,按課程表指示走入課室,結果卻發現原來是節他連名都記不清的選修。
結果自然交上白卷。
年輕的助教因此多看了他幾眼,葉衿不當回事,轉身離開時,眼角還殘留著手臂壓出的淡淡紅印。
本想直接回家,但剛走出教一就被成煜曉攔住糾纏,非要拉著他“去宛丘裡不醉不歸”。說話間,成小少爺那對杏子一樣的黑眼珠在他面前轉來轉去,和過去一樣,一看就知是焦慮與心虛。
葉衿睇了他好一會兒,方才慢慢將袖子從成煜曉手裡抽出來,淡淡附帶條件:“我不吃那裡的東西。”
自然一切隨他。
宛丘裡,坐落於江城頂頂繁華的心髒地帶,消費貴到沒邊,但每晚都是燈火輝煌,霓虹燈閃閃。一入其中,千禧風情迎面襲來,空氣中彌漫的高階香水、精緻美食同醇厚酒香的味道交織在一起,共同譜作感官的靡靡之音,令每個前來的夜行者心曠神怡。
江城的年輕子弟同小姐妹無一個不鐘意在這裡聚會消遣,成煜曉便是常客,每月必訪數次,但葉衿例外——他很少來,最主要就是因為這裡的甜品實在難以下嚥,就好像專門為了挑戰他而設。
此刻,矮幾上散落著五光十色的酒水同顏色曖昧的果汁,一班男男女女圍坐一齊,嬉笑打罵。
成煜曉這位小財神爺今晚手風不順,輸了好多,在群裡發了一輪大紅包之後,就拋開今晚同他格外不投契的骰子,轉頭望向靠在沙發一側假寐的葉衿,輕聲細語問道:“衿衿,你想喝什麼?我去幫你叫。”
整晚下來,除了咬了兩口小少爺來之前特地繞路去仙季酒店買來的蛋糕,葉衿幾乎沒有講過幾句話。
令人無言的目中無人。
他就是這樣,且總是這樣。
音樂同笑聲疊合交織,但當成煜曉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周圍的聲音似乎都自動柔和了。
葉衿頭枕在沙發靠背上,好像剛從夢中醒來,過了好一會兒,那對長長密密的眼睫毛才極其細微地顫動了一下。夜所迷離的霓虹在他眼底網下兩道扇形光影,如同輕盈的蝴蝶翅膀,扇得人呼吸都跟住簌簌顫動。
葉衿慢慢轉過頭來,點漆的瞳孔映進燈光,深得像蜜,凝住尚未睡醒的憊懶,無意中透出幾絲待人採擷的暗香。
“不想。”
啞的,沙沙的,讓人聯想到午睡後的貓和貓舌頭上的倒刺。
成煜曉臉紅了,轉過頭去,目光匆匆掠過一圈同樣有些呆愣的男女,立刻又生氣起來,挪了挪位置,孩子氣地擋在了葉衿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