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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戶星座行動 (2 / 18)

尚武是軍分割槽的敵工科長兼交通站長。鄧智廣是交通員兼通訊員。他倆一起活動。敵工科有五六個人,各有分工,也不住一處。

尚武原是樂陵某鎮小學的高班生。班主任是共產黨地下黨員,很注重抗日宣傳。“七·七事變”後領著他們慰問過南撤的二十九軍。二十九軍官兵,擦著淚講與日寇血戰和被迫撤退的經過,給他們很深教育。八路軍一到,全班學生在班主任帶領下集體參軍。尚當班長,真刀真槍跟鬼子戰鬥過。後來為加強敵工工作,他轉到敵工部門。

敵工人員穿便衣。他還買了一條羊肚子手巾,包在頭上。衣著與農民一樣,細心人仍能看出差別。尚武愛講衛生,沒有敵情時,每天要在洗臉洗頭洗衣服上花去許多時間。他有把剃刀,天天刮臉,不照鏡子也能給自己剃頭。鄧智廣參軍後接受的第一個命令,就是坐在門檻上由尚武給他剃頭。尚嫌他的頭髮太長,又有蝨子。不過尚武給別人剃頭不如給自己剃得熟練,一邊剃一邊往小鄧他頭上抹牙粉。抹牙粉處都有血跡,他拿牙粉當止血藥用。

尚武那年也不過十九歲或二十歲,為了保持領導人的嚴肅形象,從不和鄧閒聊天。兩個人日夜在一起,空閒時間怎麼過呢?尚叫鄧學習過時的油印報紙,他自己蹲在院中吹口琴。他有隻蝴蝶牌的口琴,用白布包著從不離身。只會噘起嘴來吹,不會伴奏。吹的都是“孟姜女”、“嘆清水河”之類陳舊的小調。鄧智廣在工作上學習上唯命是從。在吹口琴上,不大佩服他。有天,尚又吹“嘆清水河”,鄧就說:“這個歌有封建思想。”尚不服地問:“怎麼有封建思想?”鄧就唱:“提起了宋老三,兩口子賣大煙,一輩子沒有兒,所生個女嬋娟……”尚爭辯說:“我那詞不是這樣的。”我吹的是:“偽軍弟兄們,你們細聽真,你們前來打仗,所為的什麼人?鬼子們吃洋麵,叫你們扒乾飯,鬼子要睡覺,你們來把崗站……”鄧又問:“那孟姜女呢?正月裡來正月正,家家戶戶掛紅燈,人家夫妻團圓過,孟姜女丈夫修長城。”尚說:“我那也是抗戰的詞。你聽,送情郎送到大門以北,猛抬頭看見個王八馱石碑。我問問王八犯的什麼罪,他說是當漢奸名叫汪精衛!”

夜間活動,兩人走在黑乎乎的青紗帳中,一句話不說也沉悶。尚武嘴裡就不斷髮出些聲音來,模仿戰場上的射擊聲:“嗵!叭叭叭叭,叭勾,叭勾,達達達達……”小鄧後來也傳染上了這個毛病。自己走路時也“達達達達……”。

敵工科要經常出入據點,與“關係”聯絡。小孩子進出據點,容易躲過敵人注意。尚武請小學校長魏先生替他物色合適的人選,魏校長推薦來鄧智廣。

鄧智廣的父親曾在天津鐵路上當小工,娶了天津媳婦,生了鄧智廣。太平洋戰爭後失了業,帶著家人回到山東老家。鄧智廣在天津上到初小畢業。大城市的孩子比較早熟。學校的課程也比農村小學高深些,複雜些。(“七·七事變”後,天津偽教育局規定從小學就開日語課。農村沒此一說。)到根據地受到革命影響,很有抗日熱情。比較機智,在反掃蕩中有應付敵人的能力。鄧智廣跟隨尚武活動。尚表面不苟言笑,暗地對他照顧細緻。不僅隨時言傳身教,提高他的政治覺悟,而且極為注意他的安全。他也分配給鄧幾次危險性較大任務,實際上是對他進行了解和考驗。

一次是交給一疊日文傳單,命令他趁馬腰塢趕集之機,在據點周圍散發掉,鄧完成了任務,尚表揚了他。另一次是派鄧把一封信帶進據點,設法交到我軍一位被俘人員手中。鄧混進據點後,得知那人已經設法逃出羅網,回到部隊了。原信帶回交還給尚武。尚武笑著說他知道那人回來了,是試試鄧能否混進據點。鄧覺得尚看不起他,氣哭了。

還有一次,鄧帶著秘件進據點,走到半路碰到兩個人站在路邊樹下嗑瓜子。一個是青年人,一個比鄧大不了兩歲。青年攔住他問:“幹什麼的?”鄧說:“老百姓!”青年說:“老百姓往據點那邊去幹什麼?”鄧說:“我姑家住馬腰塢。”那青年說:“放屁,我就是馬腰塢的人,那村裡沒你這門親戚。你是漢奸隊的小特務吧?”另一個孩子就說:“我在據點見過你。”青年說:“要不你是八路軍的情報員?”鄧說:“我是老百姓!”說完剛要跑,青年一把抓住他說:“老實跟我們走!”鄧想:“完了,這回要當烈士。”走了幾步就叫嚷要撒尿。青年說:“嚇出尿來了,撒吧。”鄧裝作解褲子,拿出秘件往嘴裡放。那青年一把抓住鄧的手,掏出了手槍:“再動我就斃了你!”不等鄧繫上褲帶,拉他就走,鄧豁出命把秘件塞進嘴裡嚼了,青年卻裝沒看見。走著走著轉了方向,往鄧的駐地方向繞去。走到鄧駐的村外,青年說:“老老實實的坐下,別亂動,我這槍子可不吃素!”他看著鄧智廣,小孩進了村。過一會跑回來對青年說:“放下他咱們走吧!”兩人衝鄧智廣笑笑,扔下他走了。青年臨走舉起槍對鄧智廣說:“別害怕,我這槍打不響,是木頭的!”

鄧智廣回到住處,老尚只說:“累了吧,歇歇,喝口水。”並不問他為什麼半路回來。鄧智廣剛要彙報,老尚說:“我知道了,你把檔案吞進肚裡去了,很好,不必再送了。”鄧智廣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吞了?”老尚說:“你表現得不錯,參加革命沒幾天,能這樣,不容易……”

鄧智廣心裡始終是個謎,弄不清真是誤會還是老尚有意考察他。

三月間,上級決定:儲存力量的階段結束,轉為主動進攻,以武工隊名義,在敵人心腹連續作戰,拔除據點,解放人民,打擊敵人氣焰,鼓舞群眾鬥志。

軍分割槽叫武工隊長和尚武去開了個秘密會議,制定了整套戰鬥計劃。會上有人說拔掉馬腰塢據點的訊息,要叫老百姓知道了,準比過年還高興。當地有句俗語“參卯晌午過新年”。參卯二星屬獵戶星座。領導人受此啟發,就把這一計劃的代號定為“獵戶星座”。

敵工部門要配合武裝部隊作戰。尚武和武工隊長共同確定戰鬥任務:

主要敵人是日軍。但日本人又瞎又聾,行兇作惡全要靠漢奸為其耳目爪牙。欲伐其本,先斷其肢。斬其手腳,廢其耳目,再消滅日本鬼子就如探囊取物。

危害最大、民憤也最大的漢奸頭目有三個:楊樹林、劉雙喜和日軍翻譯、高麗人石原一。這三人是日軍部隊長山崎最倚重的人。楊樹林是叛徒,熟悉我軍內部情況,危險性最大。劉雙喜殺人掠財之外,還是個色狼,民憤最強。他先包了一個叫翠玉的妓女,公開在剿共班住局,那妓女鬧床,招惹得偽軍們成宿到剿共班窗外聽樂子。沒幾天土圍子裡的人個個都無精打采,走道打晃。隨後看上鄰村一個姑娘,就在土圍子附近佔了個獨立家屋,派媒人去假稱給他乾兒子說親(他有梅毒,不能生育,認了個部下作乾兒),把人騙來後他自己進了洞房,抱起新娘就親嘴。新娘子說:“你不能這樣,娶親的是你兒呀!”他說:“娶親的是他,上炕的是我。別耽誤工夫,脫衣裳吧!”新娘掙扎反抗,他拉下她的褲子說:“頭一宿就叫我霸王硬上弓,你吃得住嗎……”

他一覺睡醒,新娘子在房樑上吊著了!

山東是孔子故鄉,禮義之邦。人們認為劉雙喜連畜生都不如,不遭惡報事無天理。

(他在夜間屋裡說的話,外人怎會知道?那院中還有一間小草屋,當晚“剿共班”派了人在草屋放哨。哨兵在窗外聽房。聽到他要霸王硬上弓撲哧笑了一聲,他把放哨的罵跑了。這話便傳出來。)

最遭恨的是高麗棒子翻譯石原一。他不在正式編制,是僱員。不能跟日軍士兵一起住有榻榻米的房間,跟僱用的中國伙伕住在澡堂裡。但他極力裝扮成“皇軍”,乞求把報廢的舊軍裝、破軍鞋賞他穿在身上。在漢奸們面前顯示特殊地位。漢奸們也就稱呼他為“翻譯官”!對此人不知如何形容,“小人得志”、“狐假虎威”等詞都不貼切,只能說他既有奴性又有獸性,就是毫無人性。在日本人膝下的奴顏媚態比一般漢奸過之;對中國人之兇殘狠毒為一般日本兵所不及!他與劉雙喜狼狽為奸。有一次劉雙喜抓來幾個農民,硬說他們藏著槍,石原就拉出個叫吳二柱的綁在光天化日之下,割開農民胸膛,用子彈撬那農民肋骨。叫其餘的人跪在四周看,誰低頭不看,他就拿刺刀捅誰的眼!他動手用刑,劉雙喜動嘴發話:“交不出槍交錢,交不出錢來給命。多了不要,一人兩支捷克式!”

吳家賣光田產贖人,可二柱被折磨得五臟俱傷,贖回家就死了。他女人悲憤難當,喝了滷水。兒子大楞被鬼子抓走修工事,半年後回來,才知已家破人亡,賣掉住房打了把牛耳尖刀,揣著它就去了馬腰塢。沒找到石原和劉雙喜,卻被表叔宋明通發現。

宋明通叫到家中勸他說:“你再白搭性命,家門可就絕了。”大楞說:“人也死了,家也敗了,我還活個什麼勁,拼了吧!”宋明通說:“拼也不是這麼個拼法。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過不下去,先在我這補個鄉丁,吃口現成飯。”大楞說:“爹媽都叫鬼子漢奸害死,到漢奸鄉公所混飯吃,我還是個人嗎?”宋明通說:“關老爺還有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一說呢。先忍一時,總有你報仇的機會。我不會給你窟窿橋走。”大楞從此留在偽鄉公所,但跟誰也不提他父母的事。

高麗棒子欺負中國人,有的偽軍也氣不憤。這小子卻還打漢奸們的秋風。漢奸們向日軍進貢先要打通他這一關,不然有錢也送不進去。他不斷地傳點訊息,遞個小話。告訴張三說:“皇軍對你有點不滿,你怎麼把掃蕩時弄的那幾件首飾全裝自己腰裡呢?”跟李四說:“張三在皇軍面前說你從大王莊起出來兩條槍,轉手賣到鐵路西,錢全昧下了。”張三李四趕緊打點,晚了怕被抓去“整肅”。

懲辦目標已定,還需根據敵情制定行施方案。這天午後尚武對鄧智廣說:“今夜晚隨我去執行任務。不帶武器,背上個錢褡子,扮成小半拉子。”

尚武脫下土布褲褂,解下矇頭毛巾,換上藍嗶幾長衫,絳色呢禮帽,還在袖口裡揣上了一條綢子手帕。鄧智廣越看越彆扭,用請示工作的口氣問他:“你又穿大褂又戴禮帽,咱們這是上誰家隨人情去?”

尚武說:“上馬腰塢,跟一個重要人物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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