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華自是知道張開源是什麼樣的人,她拉過陳惜:“我明白的。上次你說是張開源害了你,可願繼續講與我聽?”
陳惜自然拼命點頭。她們坐在客廳裡,恆古回到自己房間中迴避,陳惜深吸一口氣,把她難以啟齒的傷疤展示給靈華看清楚。
“我是在擷香院裡知道張開源的,那天他請了好多達官貴人,點了所有的頭牌,還讓花魁給他們跳舞,陣仗大得很。
那時我還是妓子,為了給花魁充場面也跟著上去跳了舞。絲竹聲聲,他們在聲色犬馬裡推杯換盞,真是好不快活!憑什麼用我們的痛苦換來他們的快樂!
一曲舞畢,我下去給他們斟酒,聽到李大人親切地叫他賢弟。他們在商議如何給一個米鋪老闆定罪,張開源說,那老闆的米比他的好,搶了他的生意,所以就讓李大人隨便找個罪名抓他坐牢。
怎麼可以這樣?沒有罪的人都會被無緣無故的按上罪名。就因為擋了他的道路,就要毀了別人的一生嗎?
我對這人甚是膽怯,不小心把酒倒在杯子外面。我害怕極了,以為他也會讓李大人把我抓起來關上大半輩子。誰知道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愣了半天,又來抓我的手,還把我抱在他大腿上。
那夜,他……唉……我,我雖然已經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但也真的不想與他發生什麼。後來我也接受了,掙扎是沒用的,就這樣挺屍一樣渡過了一晚。我以為這次之後他就會忘記我、會放過我,可惜並沒有。
他好像對我有種莫名的喜歡,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願意來看我,甚至偷偷在角落裡觀察我幹活。那時我已經是頭牌的婢女了,他仍然會在享受的時候叫我在旁邊看著,然後再強迫我!我不懂這是什麼變態喜好!真的很噁心!
後來,他提出要納我為妾,我怎麼會答應呢?他就像不斷纏著我的惡魔!我實在受不了了,想要從擷香院逃走。
他發現了,把我狠狠地打了一頓,然後又關進了那個看不見、聽不到、沒有飯吃也沒有水喝的小黑屋裡!
我好害怕,真的很害怕……還是沈媽媽同情我,把我放出來,為此她還被張開源責罰了,砍了一根手指頭。
我真的不想在這個地獄裡待下去了,我哭著求沈媽媽,求她放我一命。大概她也可憐我,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我放了出來。誰知我跑的時候讓龜公發現了,找了好多打手來抓我,幸虧有你們……幸虧……”
陳惜說著又低低啜泣起來,雙手掩面邊搖頭邊抽噎道:“如果可以重來就好了,如果可以我一定不會走那條路,這樣就不會被抓走了……”
靈華雖不是人,但看了千年人世,怎會沒有人性。她看著眼前纖細脆弱的女子頗為同情她的遭遇,素淨的手溫柔撫上女子顫抖的肩頭:“過去雖不能改變,但未來是可以由你創造的,你可以有一個美好的以後。
從今日起,你就是新的你,你有自由,是自己的主人。放心吧,我會幫你的。”
陳惜哭得更厲害了:“謝謝你,靈華姑娘,你是我唯一一點溫暖了,謝謝你這麼安慰我。”
靈華又勸了好些話,囑咐陳惜在房間裡好好休息,拿了盛放鑑心鏡的盒子便起身要走。她行至門口,回過頭去看陳惜的臉,女子右臉頰上的紅痣格外顯眼。
她不自覺地想到了死在春暖閣二樓的陳宛。同樣的紅痣,六七分相像的面孔,她和陳惜必定有某種關係,可陳宛卻緘口不言。
陳惜看到靈華在看她,對著靈華一笑,哭得紅腫的媚眼含著水汽如秋波盪漾,靈華看眼皮突地一跳,也回以微笑,關上房門走了。
陳惜住在了靈華房裡,而春暖閣並無預留的客房,靈華的住宿變成了一個問題。於是她走到恆古房門口敲敲門:“恆古啊,我能進去嗎?”
屋內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恆古在裡面“哎喲”了兩聲,急忙應道:“等一下,馬上就好!”
靈華好奇地向門內看了眼,看不出什麼便靜靜在門口等待。一兩個呼吸過後,恆古揹著手開啟門,一臉春風地對著靈華羞赧一笑。
靈華向他身後看去,他也不躲閃,從身後拿出一束花來:“送給你,在虛空之境裡沒有你我便無法回到現實,你又一次拉了我一把,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