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開闊了。一片烏雲恰好隨著再次起勢的風離開了我們的頭頂。月光直白地墜落到我們身上,同時把我繼續聊下去的心火撲滅,似乎是澆滅——水一樣的、皎潔的白色,大片如水墨潑灑,讓我想起在nagato的船上,那時候的天水也如此刻般平鋪直敘,淡而清澈,靜而自然地鋪在我腳邊。
漆紅色的鳥居被照得反光。我詫異地眯了眯眼,才敢確認此景的真實。“凱......?”
他已先一步走上前去,開始洗手、漱口。
我慢了一步,但還是克服了心裡的猶豫,走上前去,舀起水來,淨手、漱口;水很冰,我隱隱萌生了退意,而凱拿出一枚硬幣,已經開始祈福。我站在邊上,待他轉身才故作輕松地微笑。“好了嗎?”
“好了。”他露出一絲遺憾,似乎沒期待我做什麼,只是開啟了一場談話,但談話怎麼可能只是談話呢?好吧,那時的我並未想到這點......“看著李的燃燒,似乎我的燃燒也受到了鼓勵......”
“要是我也能有這樣的精神去燃燒就好了,”我開玩笑。“抽到的簽不好嗎?燃燒青春此等大好事......你的表情怎麼看起來如此不妙?”
他讀出簽文,“小吉。”
“今年的第一次嗎?”
“是。”凱甩了甩這張透光的紙。“你呢?”
“當然也是了。”
無非是祝福生活順遂的老生常談。我是無法相信這麼一張小紙片對個體的意志、被個體意志所決定的生活、乃至個體周圍的人能發揮多大效力的那類人,除開這點微妙的對立情緒,也就只記得我從來抽不出好簽,想必凱會和之前一樣,在我們一起參拜神社時一樣體會我在運氣方面的羞澀;我拔腿便往離開的方向走去。“好了,現在可以把禮物給我了吧?”
本來我也沒這麼期待過區區一個在生日時受到的禮物——俗稱生日禮物。去年是難養的水仙,前年是拼貼畫和刺繡,大前年是甜品店的vip卡......凱當然是我的朋友。能被我稱為朋友的人可是不多的——只是多次推託延遲可不是凱的風格。我這人也太奇怪了,某事越不符合某人的風格就越好奇,越要湊上前去一探究竟,這到底是對人性的信任還是對人性的不滿?
信不信任的也信過多回了。然而凱堅持讓我抽一簽,這讓我意外得很。“但是我之前抽到的......”
都是兇。
玄間聽說後也不信邪地帶我來神社參拜,我次次出兇,連帶著留下了心裡陰影,又聽說這東西不可隨意亂丟,所以攢了快有一筆記本了,簡直能和油女一族的昆蟲標本展齊名,就叫“木葉首屆兇簽大展”......而且每次抽出的型別還真的都不一樣。有說命犯孤星的,有說身體抱恙的,還有說生活要出現結構性錯誤,後來發現的確很準,月末我和卡卡西分手了,連帶著攪亂了紅的單身公寓;抽到最後,連對神秘學頗有研究的玄間都沒辦法了,讓我要是不舒服就少去參拜吧,稻荷大神估計也嫌我沒什麼運氣,大概不記得我這類人也說不定——根本不會在意我的缺勤。
凱的話打斷了我的神遊。“這次不會了。”
畢竟不是吊兒郎當的玄間。他的信誓旦旦讓我暫時放下了猶豫。“為什麼?”
“反正不會了。”他不肯解釋,但格外堅持這點。“不信的話就去試試看吧?”
我的叛逆心一起,事態往往就不可收拾了:於是捏著那枚在出門前就準備好了的硬幣,鞠躬、拍手、合手,許願。
我發誓我本來什麼也不準備想的,免得黴運被誰沾走——那可真是無妄之災。
然而佐助的臉就那麼突兀地從粘稠念海中浮現,我不得不停頓片刻,從心底撿出一句......咦,為什麼這個句子得來毫不費力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此時的我不知道,自己在很久之後的某天的確將話脫口而出了。現在的我依舊為此感到心虛而虧欠,那時的感情或許已經被時間過濾得只剩下如釋重負......但心境大變後的我大概已無法確定這仍是一句祝福。
掙紮著睜開眼睛,然後轉向簽筒,狠下心,一下子抽了出來——
我驚撥出聲的樣子惹得凱快走幾步上前。“如何?”
“大吉?!”我很驚訝,同時開始後悔自己沒有塗抹顏色恰當的口紅,也沒有畫眉毛,頭發倒是全幹了,但素面朝天,看起來應該幹巴巴的,並不悅目。“真應該拍張照紀念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