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直起身很鄭重得搖了搖頭,“馬上……咳咳,就要期中考了,不能就這麼回去躺著浪費時間。”
跡部撇了撇嘴,從她的胳膊下面抽出她的那本實驗報告冊,“想睡就睡,別拖本大爺後腿。”
“謝謝,欠你個人情。”話音剛落,她就整個人埋在了長發裡秒睡著了,劉海下微微顫抖的睫毛和有些發紅的鼻尖,都時常讓人不禁感嘆她真是長了一張足以讓人稱贊美麗的臉。
不信的話,看看周圍那些時不時看過來的人就知道了,不敢明目張膽的理由無非也就是她旁邊還坐著個跡部景吾罷了。
a組剛上完這節化學課,h組的人便已經有一些站在課室外等著了,跡部早早就替片倉交了報告提前離開了,只留這個睡得正沉的她還趴在桌子上。忍足從後門走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她,五月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照射在她的身上,發梢彷彿染上了金色。
——原來她鼻尖上有個痣。
自己以前似乎一直沒留心觀察過,側臉的線條也比這個年紀的其他女生要利落一些,印象裡很早之前片倉就已經不是透著幼稚的圓臉了。
“阿南。”忍足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片倉有些不情願地哼唧了一聲把臉朝向另一邊。
手背上感受到她撥出的比一般情況下更熱的氣息,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伸手撫上她的前額,另一隻手又貼著自己的,鏡片後看似不動聲色的眼神此時震蕩了兩下,接著很快地背對著她半蹲下來,將又發起高燒的片倉南拉到自己的背上。
“橋本同學,麻煩你幫我和老師請個假。”他低著頭和自己同組的男生說了一聲。
“哦……哦哦,好的。”男生愣了一下,立馬點了點頭。
通向醫務室的走廊裡沒什麼人,她的呼吸聲因而聽著比平時更重。
“彗,”她含含糊糊地說著,“千萬不要像姐姐一樣,千萬……不要。”
她是燒得有多糊塗才能這麼念出片倉彗的名字,忍足侑士看過她當時蜷縮在牆角渾身顫抖的樣子,也看過她後來在琴房一個人責怪自己為什麼要帶弟弟出門跨年的樣子,看過她抱著一本藍色封皮的愛麗絲漫遊仙境一言不發的樣子。但是,他更記得住的是她如今少見的神采飛揚的樣子。
導致片倉彗因為心肌炎不得不做第二次手術的是一次小感冒,而這次小感冒又是因為年末的那場大雪。她牽著弟弟的手在祭典上玩得有多開心,在手術室前就有多後悔。
可是,明明不是她的錯。
“我不是說你爸爸不厲害,而是如果能找到更好的辦法呢。如果有其他人再能研究出新的治療方式呢,”某天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她一邊翻著一本全英文的醫學書,一邊苦笑著說,“我想知道我能不能成為那個其他人,也想讓靜雄大人知道我不是隻能成為其他人的妻子。”
所有被拋棄在過去的無能為力,讓她開始強迫自己抬頭向前看,將本不是自己肩上的責任扛上身,從而去成為一個強大的人,有時候看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忍足覺得總是和跡部爭第一名的片倉南看起來又耀眼又可愛。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費力睜開眼睛坐起身,隱形眼鏡在眼睛裡幹澀得很不舒服,只好是抬手摘掉了,一併撕掉額頭上的降溫貼,偏頭就看到在病床邊櫃子上擺著自己的書包。沒去細想是誰送來的,也沒去想自己是怎麼來醫務室的,長長打了個呵欠,感覺比起早上的狀態,現在因為近視什麼都看不清的自己倒是更清醒一點。
“片倉同學,現在覺得怎麼樣?”醫生拿著體溫計走過來。
“好很多了。”久睡後的嗓音還有些沙啞,她眯著眼睛抬頭看向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