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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不安回到家,最後竟然沒有被質問為什麼又搞砸了一次會面,片倉南突然間很好奇鳳家究竟和她父親說了些什麼,明明鳳鏡夜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可現在沖著片倉靜雄那個欣喜的表情,看來只是她把這種利益關系想的太簡單了。
但不管怎麼說,好歹也算是矇混過關了吧。片倉翻開桌上的習題集,手撐著下巴看向窗外,深夜的東京,沒有想象中安靜,輕輕閉上眼,似乎耳邊能夠聽到的聲音是那樣明顯,而睜開眼看到的星星點點又比想象中更紮眼。片倉家住在高層公寓的頂樓,天臺有露天花園,據她記憶裡的印象,父親其實在大阪有間佔地面積不小的宅子,只是為了上京工作這些年也就爺爺奶奶兩位老人住著而已。
她有時候會覺得頂樓也讓人壓抑,雖然已經遠遠離開了擁擠的空氣,但這層嚴實而又透明的落地窗就像是牢籠,近六百度的近視一旦離開了鏡片,四周的一切像是被混沌包裹住,她以為自己在這個世界裡,實際上卻被遠遠隔開,成了她的隔離帶。頂樓的花園原本不是私人的,奈何她母親那樣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性格,愣是自家包了下來,還請了人特別負責打理。
說起來,這個園藝師還是跡部阿姨推薦的。
這次的雙休剛好趕上國民休息日,算是有個小長假可以休息一下。但休完以後一週就是期中測驗,中二的期末考試她的總分差了跡部景吾不過五分,不知道能不能在中三第一次大考扳回一城。所以這麼想著的她,把耳機戴上,按下手機音樂軟體的播放鍵,終於埋頭寫起了習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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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の存在映畫《生きている》插入歌)——kaya fro fortune te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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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ft樂隊鼓手kaya的第一首soo曲,也是片倉很喜歡的一部電影的插曲。
“我們對自己的心與靈魂總是一無所知,卻還是活著,人真是大膽啊。”當電影主人公最終決定微笑著沉入海底的時候,這句獨白和插曲的前奏一起響起,用豎琴和古典吉他代替了鍵盤和電吉他,低音則是交給了大提琴,在樂聲漸入高潮時強有力的鼓聲和人的心跳同頻率進入。
好像這才是活著。
活著不是肺在呼吸,不是心在跳動,而是能夠感受到呼吸,感受到跳動,很多時候她覺得自己感受不到這一切,似乎一出生就是提線人偶,她是父親的手牌,是母親的公仔。
透過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她死死盯住解到一半的題,突然間停下筆又將歌換回了上一首。說起來之前抽中了fortune teer亞巡第一站東蛋的票,沒記錯的話就是明天晚上了,本想借著這次十祭能有機會去北海道看一次劄幌場,沒想到最終只中了東蛋一場。
“希望靜雄大人可別再給我找什麼事情了。”她自言自語道。
片倉南熱衷於一個日搖樂隊這件事曾讓忍足不禁有了一絲分裂感。畢竟但凡看過那個在臺上披著長發表演豎琴的她的人是怎麼都沒辦法想象出這個人在ive現場搖頭晃腦的樣子的。直到他偶然一次聽到了她耳機裡播放的歌,唱詞大概是改了尼采的那句「那些聽不見音樂的人認為那些跳舞的人瘋了」,帶著點煙嗓的女聲就這麼唱著,甚至能聽出歌手的嘴角帶著的戲謔的笑意。
突然間,忍足就明白了她會喜歡這個樂隊的理由。因為片倉南比任何人都想要嘲笑這個世界。
隔日傍晚前,瑞希女士照常和跡部阿姨出門度過她們週末慣常的adies night。而敬愛的靜雄大人又正好有一臺十分重要的手術,片倉南乖巧地坐在沙發上送走了家裡兩位神仙之後就沖回房間趕緊換衣服了,拉開窗簾瞥了一眼,天上堆著厚厚一層雲,突然下起了雨。不知道還能不能趕上現場販售,她微微蹙眉有點鬱悶的樣子。
——手帶還有最後一個!
撐著雨傘跑到販售點,她的眼睛死死盯住桌子上的東西,立刻要跨著大步子沖上去的時候腳下卻是一滑。然後以一個非常「優雅」的姿勢摔坐在地上,傘飛出去兩米遠最後還眼睜睜看著其他人拿走了手帶,像是一口氣被憋回了心裡,她昂起頭看著亮起的路燈,呆坐著有好幾十秒才反應過來,現在還下著雨地上是濕的。
她好像完全不在意摔倒是不是很丟人,黑色的背帶裙能看出濕了一半,長卷發披散在背上,發尾因為淋了雨正滴著水,燈光照著她側臉,面板白的像是透明的。
而穿著濕衣服蹦了一整晚的結果就是,連休結束的第一天,她頂著高燒要退不退的昏昏沉沉的腦袋帶著口罩坐在教室裡,還要被身邊的跡部景吾瘋狂嫌棄,片倉覺得跡部這個家夥最後的仁慈可能就是不故意調座位了。不然全班人都要因為重感冒把她隔離出去了。
“你不如請假回家休息一個禮拜,本大爺看你坐都坐不住了。”化學課做實驗的時候,同組的跡部一邊晃著試管,一邊挑著眉看了一眼趴在實驗臺上就快徹底挺屍的片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