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馬車從麒麟樓前出發,西行出了城門,再行許久,直至行至一處隱秘山隘,已經接近黃昏。
停車於一處草木豐茂處,便於馬匹休息進食。
白髮老人閉目養神,馬車外車伕尉遲泫的聲音響起。
“老爺,有人來了。”
老人走出馬車,看向來人,只見此人佩覆一張鐵灰面具,不見真容。
老人看著此人,說道:“這就是樓船的作風嗎?我以為會是何等高調的作態,誰想是這般見不得人的樣子?”
覆鐵灰面具的人傳出一股不像人聲的金石嗓音,很奇異,落在耳裡卻很清晰,“誰知道呢?上面的人大概考慮了很多事情,可是不會和我們說啊。您也不必拿話激我,我只是一個最末等的雜役,做些誰都能做的活計,譬如現在帶您去會場參加會議這樣的小事。而關於這面具倒不只有我們佩戴,畢竟這次邀請的高人不只您一位,想必有很多人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面貌吧。上面的人吩咐我們,要是您需要的話,我們這裡還有多的。”
他從袖子裡取出兩張鐵灰面具,攤開放在手掌上,“上面還說了,這次會議,您可以帶上一名僕從參加。”
老人看著眼前人的從容不迫,沉默的點了點頭,看來為難眼前這人是沒有意義的,樓船這個組織的嚴密性和漩渦不是一般的詭譎,操之過急可能正好中了對方下懷。
可既然現在它主動向自己露出了冰山一角,那就說明它不是一個只靠自己就能擺平所有事情的恐怖存在,那麼老人堅信終有能看清它的一天。
“那就帶上他吧。”
老人指了指尉遲泫,然後接過兩張面具,遞給這位馬伕一張。
走到馬車邊上,老人輕輕敲了敲馬車的外壁,然後向下指了指。
覆鐵灰面具的樓船中人瞧在眼裡,並未多說什麼。
老人這是指示手下暗閣不必輕舉妄動。
蝦蟆下潛,水漲石沉。
帶上面具的兩人跟隨面具侍者,七彎八繞,經過許多蜿蜒小徑,最終來到一處草木稀疏,山頭環繞的山谷中,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石門,嵌於龍脊般起伏的山脈上。老人望了一眼西邊的天空,夕陽西垂,已經是黃昏了。
侍者望著眼前差不多有兩個成人高的巨大石門,感慨道:“本是一處極為隱秘的居所,聽說已經一百年不曾啟用了。老爺子們真是大手筆,這一百年的第一次啟用,估計也是最後一次吧。”
石門已經開啟了,他站在很遠處看著兩人,金石般的奇特嗓音傳過來,“將兩位帶到這裡,我的任務就完成了,接下來兩位就需要自己前進了,我們這樣的下人是沒資格進去的。”
他頓了頓,又說道:“到了裡面,會有其他的人接應你們。”
太陽愈發下沉,老人看了眼遠處的從者,又看了看身前的馬伕尉遲泫。
尉遲泫說了句“老爺請跟在我後面”,便率先走進石門山洞。
在夕陽最後一線光明落下之前,這位似乎和祁陽皇族糾葛不淺的老人,這個受到樓船邀請前來潯陽的話事者,這個在幕後運籌帷幄許久的謀劃人,終於走到臺前,走進石門另一面的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