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二人近幾年來政見常有不合,謝懷硯抬手讓水榭裡正作《拂舞》的舞娘們退下,舉杯與謝二爺謝三爺共飲,神色平和:“陛下既有此心,二位叔伯不如順了他的意。”
“我在豫州招攬了不少有學之士,此次可與二叔三叔同往建康。”
幾人飲酒,直至申時方散。
謝懷硯離開水榭回他的墨園,行至蓮池假山後耳邊傳來陣陣笑語聲,他眉心微凝,轉了步子朝著蓮池邊行去,此時,蓮池邊正圍坐了一圈碧玉年華的少女,玩的正不亦樂乎。
謝嫣用了幾盞酒,說話時前言不搭後語,剛作了一句有情人終成眷侶的詩,隨後便又是一句悼念亡夫的詞,謝沅遠遠的瞧見謝懷硯朝這邊走過來,急忙扯了扯謝嫣的衣袖。
“二哥哥,你也來陪我們作詩麼?”
謝懷硯斂眸瞧了眼玉盤水中流,薄唇勾笑:“你們玩便是,我來討顆粽子吃。”在一側負責往玉盤中擱置粽子的婢女急忙走近,行禮:“二公子要食何口味的粽子,奴婢新包了給二公子送去。”
謝懷硯的目光依舊是在流水中,申時的日光漸弱,他的面龐半明半昧,瞧不出是何情緒,片刻,他道:“不用。”他抬手往水中指了指:“就那顆,送去墨園。”
桃漾看著水中玉盤上他指的那顆粽子,心間一緊。
“這顆粽子好像是桃漾姐姐包的。”不知是誰說了一句。
桃漾垂眸閉了閉眼。
隨後起身,依舊未抬眸看他,行禮道:“桃漾手藝不佳,怕這顆粽子不合二公子口味——”她的話被謝懷硯打斷,他眸光溫潤,在她面上掃過,似是有些漫不經心:“原來是桃漾妹妹包的,嘗嘗何妨。”
桃漾不知他是何意,抬起眸來。
當年他讓她避他而行,讓她不可直視他的眼眸。
此時兩雙眸子相對,一個清亮,一個深邃。
桃漾並未在他眸中再看到當年的寒光,這一刻她終於敢想,經年已去,在她心上留下長刺的人怕是早已忘記,於他而言,當年不過說了句無關緊要的話,真正該記住的人,是她。
謝懷硯回到墨園時,下人已將那顆粽子送去,就擱在他書房的金絲楠木書案上。
他撩袍落座,因飲了酒而有些瀲灩的眸子盯著那顆粽子瞧了片刻,陽夏雖隸屬於淮陽,可陽夏人的包粽手法卻略有不同,六稜五面雙彩繩,謝懷硯唇角勾出一抹淡笑。
修長指節撚起甜粽,停在鼻息間。
是甜粽。
蓮子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