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從未與他計較,也未理會過他,他知道,這不是兄長對他關懷寬容,而是他從未入過兄長的眼,兄長不屑於理會他。
直到那回,他在府中練習騎射,不小心將手中的箭射偏,正好穿透了兄長的左肩。
他驚的從馬上摔下來,隔得很遠,就連連給兄長道歉,說他並非是有意的,而兄長似乎感知不到痛一般,側首抬眸,在他身上淡淡掃過一眼。
幾日後,正是立春江面破冰的時節,謝炳唯一的喜好便是喜食新鮮魚膾,這日,他昔日好友邀他一同坐船捕魚,嘗個鮮,謝炳立時應允,前去父親書房與他告知此事時,父親卻是外出不在。
他便留了話,和好友一同坐船入江,這日也是巧了,往日裡如何也尋不得的肥大鱸魚竟是在船隻一側一躍而起,謝炳一時欣喜,就要親自去捕撈,僕人幾番相勸都無用,不成想,他一個沒握穩,卻是掉落在了江水中。
江水滔滔,冰涼寒冷……
桃漾枕在謝懷硯手腕上,烏眸明亮看著他:“為何不把傷痕給去了?”謝懷硯垂眸看上一眼,薄唇勾笑:“你一直盯著看,是覺得礙眼?”
桃漾對他搖頭:“不是,就是好奇,這麼深的傷當時應該很駭人吧?”她忽然在謝懷硯懷中坐起身,爬到床榻裡側的木屜前,取出一罐藥膏,回身與謝懷硯道:“我給你上藥。”
這傷痕經年已久,恐再難去掉,謝懷硯見她神色認真,對她應了聲。
桃漾將冰涼藥膏沾在指腹,再一點一點給他塗抹在傷痕上,傷口的位置正在鎖骨下,桃漾把藥罐往謝懷硯寬大分明的鎖骨上一擱,認真的給他塗藥。
待前後都塗抹好後,已是夜半時分,桃漾掩手打了個哈欠,倒在謝懷硯懷中就睡下了。
之後的幾日,天氣都不大好,始終不見暖陽,府中各處依舊堆積著雪層,格外的冷,謝老夫人吩咐下來,讓各房都不必再去存玉堂裡請安。
桂月園離得鹿鳴山有些距離,桃漾也懶得整日裡來回走動,就一直住在了鹿鳴山中。
秋日的時候,陳月漪在香苑摘了不少的百花瓣,都晾曬好後收在了竹筒中,桃漾閑來無事時,讓陳月漪把這些曬幹了的花瓣都取出來,做了一些香薰後,還剩好些。
她把花瓣研磨成粉,再加之蓮子粉,與藥師請教一番,做成了去除傷痕的藥膏。
夜裡,謝懷硯自外回到鹿鳴山時,桃漾剛在妝奩前整理好滿頭青絲,瞧見他回來,走上前去,將瑩白手腕湊在他鼻間,輕聲問:“好聞麼?”
她朝謝懷硯這裡走過來的時候,謝懷硯就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花香,以及花香裡滲透著的蓮子的清甜氣息,他眉心微動,將桃漾攬在懷中,問她:“新做的香粉麼?”
桃漾乖乖對他點頭:“我見香苑裡的花瓣都被收著,就尋了醫師做了份香粉藥膏,”她抬手往謝懷硯左肩上點了點:“你這傷疤時日太久,怕是要塗抹上好些日子,用這個更好。”
上了榻,自是一番歡愉,極為融洽,沉溺在令人窒息的情.欲之中。
沐浴後,桃漾再為謝懷硯塗抹了藥膏,因著她做的藥膏裡摻了大量的花粉,不止給謝懷硯塗抹在了傷疤上,也把整個勁瘦分明的後背都給塗抹了一遍。
十二月初的時候,一連幾日都是大好晴日,日光明媚,桃漾喂那頭小象吃樹葉時,忽然起了騎馬的興致,謝懷硯就帶她去府中馬廄裡挑選了一匹溫順的白馬。
鹿鳴山中到了冬日,沒什麼景色可賞,只是,山中有好些活水泉,府中無論是女郎還是郎君都常來此泡溫泉,府中的夫人們到了冬日也愛常來。
桃漾讓謝懷硯教她騎馬,可他們之間畢竟不能明著來,第二日的時候,謝懷硯命人引了活水泉進府中,隨後封了鹿鳴山。
他忙完公務回來時,桃漾正動作生澀的騎在馬背上,由馬兒帶著一點一點的在幹草地上走,她從前在陽夏時騎過幾回馬,都是由下人牽著走的,不甚熟悉。
謝懷硯身量高大,身披墨色大氅走上前,抬手給桃漾扶了扶腰:“挺直。”桃漾騎在馬背上,和謝懷硯一樣的高,烏眸明亮看著他,按他口中所言一一照做。
冬日午時的日光很暖,桃漾騎著馬兒在鹿鳴山的草地跑上幾個來回後,面靨染上桃紅,氣息泛著熱氣,微微喘息,騎到謝懷硯身側時,問他:“午後再練,成麼?”
謝懷硯上前,抬眸看了眼日光所在的位置,翻身上馬,帶著桃漾在廣闊的鹿鳴山中跑馬。
一連幾日,桃漾都在學騎馬,謝懷硯帶著她跑馬跑的累了,兩個人就再一道去碧月閣的溫泉池內,水汽朦朧,更顯旖旎,歡.好一番,愈發縱情。
這樣的日子過的很快,十二月中的時候,淮陽城飄下了這個冬日裡的第三場雪,謝氏府中也終於添了件喜事,四房的兒媳盧雙萱誕下了一個女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