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走 來年
空谷上前將墨色大氅遞給謝懷硯, 再遞給他一隻暖手爐。
雪夜冷寒,這個時辰的府中燭火雖明亮,卻空無一人, 只有風吹枝丫的蕭蕭聲響。
桃漾冬日裡極為怕冷, 身上的藕荷色狐裘裹得嚴嚴實實, 懷中再抱著謝懷硯塞給她的暖手爐, 另一隻手被他寬大手掌握在手中,和他並肩往鹿鳴山中去。
桃漾輕聲問他:“咱們什麼時候回鹿鳴山住?”
謝懷硯側首看她:“這般不喜歡墨園?”
桃漾對他點頭:“我在鹿鳴山住習慣了,如今冬日裡天氣冷, 正好可以在溫泉池裡待著祛寒。”
謝懷硯聞言對她頷首:“那日後就都住在鹿鳴山。”
兩人相伴而行,雖然墨園離得鹿鳴山有些距離, 閑談著倒也很快就到了碧月閣。外面山中積雪堆積, 厚厚的一層,碧月閣內活水泉流淌,鋪面而來幾分熱氣, 不見白雪。
桃漾到了碧月閣後,就把身上厚厚的狐裘給褪下,也不用婢女上前來侍奉,褪下衣裙就踩著木梯下了水, 謝懷硯在池邊看著她將身子沒入泉水中, 不由抬眉:“怎這般畏冷。”
桃漾纖背靠在一塊溫熱圓石上,覺得舒服很多, 與他道:“年少時凍傷過一回, 自那後每到冬日裡就暖不熱手腳, 用過湯藥也沒什麼用。”
謝懷硯也下了溫泉池,問她:“凍傷?”桃漾只輕‘嗯’了聲,再不願說了。
待在溫泉池中泡上有半炷香的時辰, 兩人身上都只著單薄中衣,肌膚相貼,怎能不生旖旎,謝懷硯飲了酒,興意正濃,未及回臥房,在溫泉池內的竹榻上歡.好相合。
月色皎潔,直至月影西斜。
清理一番,桃漾兩只玉腳踩在一塊不大的圓石上,站高了貼在謝懷硯懷中,她面靨緋紅,眸中情動未散,纖柔指腹落在謝懷硯左側肩膀上。
勁瘦的寬肩上,流暢鎖骨下,有一塊指腹大小的傷疤。
瞧上去已有些年頭,可疤痕依舊很深,似是永遠都去不掉了。桃漾再踮起腳尖趴在他肩上,往他肩後去瞧,肌肉線條分明的肩背後也有這樣一個大小的傷疤。
他的這道傷,是箭傷。
直穿了整個肩膀。
桃漾低聲問他:“誰射的?”
謝懷硯垂眸看她,淡淡道:“一個陌生人,已經死了。”
桃漾今夜這麼晚來見謝懷硯,是心中有話想問他,她在謝夫人那裡聽了許多,忽然記起從前在墨園時聽秋霜說起的那樁閑談——家主不止一子。
那個孩子名為謝炳,在十三歲時溺水而亡。
她記得秋霜說謝炳溺水時,她家公子是在建康城的。
桃漾再問他:“是,謝炳麼?”
謝懷硯聞言眉心微動,見桃漾神色中滿是好奇,將她攔腰抱起,低聲道:“回榻上說。”他抱著桃漾回了臥房,並未多說,只簡單解了桃漾的疑惑。
當年,謝懷硯隨他父親謝蘊在建□□活過兩年。
謝炳第一次見到這個大他四歲被父親告知他應該稱作兄長的人時,便只敢怯怯的上前去見禮,他兄長是父親唯一的嫡子,聲名在外,大儒為師,矜貴、驕傲、如在雲巔,讓他不敢靠近,不敢冒犯。
可他還是不止一次的得罪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