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漾聞言面色瞬時煞白,坐起身來,惱道:“你要做什麼——”
謝懷硯神色不變,淡聲道:“桃漾妹妹急什麼,”他語氣冷漠:“謝斂在淮陽家塾犯了錯,依照謝氏一族族規,該當逐出家塾,若我寫信去陽夏,桃漾妹妹覺得你父親會拿你來換謝斂入學的機會麼?”
“桃漾妹妹既是我的,自是該由我來處置。”
他盯著桃漾懼怕黯淡絕望的神色,俯身將微涼指腹落在她眉眼,撫平她緊皺著的情緒,低聲道:“桃漾妹妹若不喜他,也不必憂心,王九爺最是喜新厭舊,待她厭棄了桃漾妹妹,以妹妹的姿容,定能再被他輾轉送給他人。”
“或許有一日,某個宴席之上,我與桃漾妹妹還有再見的機會,到時還能吃上桃漾妹妹一杯酒。”他薄唇勾笑,神色卻認真:“桃漾妹妹對此當不陌生,就如你的閨中好友,家族敗落,被人送來送去,遇上什麼樣的男人全靠造化。”
字字句句落在桃漾耳中,她掩於被褥中的身子一點一點的發抖,朱唇被她咬的殷紅,許久,她紅了眼眶看他,縱使有再多的言語到了嘴邊也都嚥下,只氣惱道:“謝懷硯!”
謝懷硯站直身,大步走了出去。
屋門被合上,桃漾眸光怔怔的躺在枕上,周身如同置身冰天雪地,痛苦絕望,無可奈何,不得解脫,不等她去想明白謝懷硯是真要把她送人亦或是隻是在嚇她,就有兩個高大健壯的婆子來到她的臥房,二話不說直接掀開她的被褥,將她自榻上提起來,拖到淨室裡為她沐浴。
桃漾睨她們一眼,冷聲:“別碰我——”這兩個婆子與侍奉她的拂柳白蘆不同,根本不理會她的話,一個按住她,另一個如同洗菜一般將她按在浴桶中,仔仔細細的為她沐浴。
桃漾掙脫不得,只能任人擺布。
兩個婆子給她身上塗滿香粉,套上輕紗薄衣,再將她提到妝奩前,不由分說的為她施粉黛,金銀朱釵插了滿發髻,這時,有一眼生婢女走進,與桃漾見禮,將手中檀木盒恭敬遞上來:“這是我家九爺讓給姑娘送來的,說是定情之物。”
婢女見桃漾怔在那裡,並不抬手來接,擱下再次施禮退下。
一婆子言語粗魯道:“王九爺是風流人,極為講究,可在那事上卻慣不會憐香惜玉,姑娘等會兒可要乖順些,也能少受些苦——”
另一婆子接話:“王九爺院中姬妾多,最是懂女人,姑娘抖什麼,乖乖受著就是了——”
兩個婆子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些葷話,桃漾渾然未覺,只神色木訥,面色越來越難看,直到兩個婆子扶起她往屋外走時,她纖白指節死死扣住檀木妝奩,指甲都要陷進去,也不肯抬步,看著妝奩上的檀木盒啞聲道:“謝懷硯呢,我要見他——”
桃漾居住的攬雲院門前,謝懷硯一襲墨色寬袍長身玉立,眸光淡淡看著面前神色暗淡的桃漾,開口道:“桃漾妹妹要見我,見了我卻又不言語,看來,妹妹無甚要緊事要與我說。”
他抬步欲走,桃漾上前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桃漾站在這裡,耳邊能聽到別苑的水榭裡有談笑言語聲,謝懷硯是正在府中見客,無心與她多耽擱,她眼眸低垂著,話語說的艱難:“別把我送人——”
謝懷硯側首朝她看過來:“可你父親把你交給我,我總要為你尋去處的。即便今日我為你駁了王九爺,明日也會再有別的公子,桃漾妹妹惹了我心煩,還是盡快離去的好。”
桃漾攥緊他的衣袖,淚珠滾下,咬唇道:“我,我侍奉公子——”
謝懷硯斂眸,神色淡漠的看著她:“如此性情,一身反骨,我留你何用。”他抬起冷白指節,微涼指腹為她撫去白淨面容上的清淚,低笑一聲:“哭什麼,不識抬舉!”
他語氣冷硬的很,一如年少時那般高高在上,一句話定她生死,桃漾再忍不住小聲啜泣起來,她早該知道的,他並非如坊間所言,溫潤心善,待人慈悲。
明明骨子裡就是冷漠的一個人,俾你傲物,心狠涼薄,向來說一不二,她惹怒了他,怕是再沒有回頭路。
謝懷硯抬手甩開握在他衣袖上的手:“王九爺是這別苑裡的貴客,桃漾妹妹怎能讓人久等,”他冷聲對人吩咐:“帶她回去。”桃漾再次攥住他的衣袖,眼睫之上,淚珠顫顫,卻被謝懷硯再次拂開,大步離去。
桃漾被兩個婆子架著往別處走,不出片刻,就來到一處富奢小院,開啟屋門,將桃漾推進去,待桃漾回過身來推門,屋外已被上了鎖。
桃漾將門推的咣咣作響,卻始終推打不開。
她喘著氣,在這間臥房掃過一眼,見衣架之上掛著的是男子衣衫,上面繡有王氏一族的族徽,當下心中既怕又亂,一邊落著淚,一邊抬起屋內長椅,使了全部力氣就去砸門,可這門如同銅牆鐵壁,怎麼都推砸不開。
她放聲大哭:“讓我出去——”